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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梳洗完毕,惠斯特到大帐篷去找岳江远。经过昨天晚上一场大闹,帐篷里的人较之昨晚少得多,一边吃着面前的罐头食品,一边轻声和身边的人寒暄两句,显得宽敞的帐篷非常安静。

岳江远并不在,招呼他的是领他上山的导游,他笑着扬起手,生怕惠斯特看不见似的:“在这里。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吗,岳借到别人的备用睡袋了吧?”

闻言惠斯特一愣,在想该怎么回话的时候脸已经开始热了,但他又镇定下来,支吾着含混过去,而那个导游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看着惠斯特稍带僵硬的点了点头,只以为是前一夜宿醉未消,又是一笑,热情地开了几个罐头,招呼着惠斯特一起吃早饭。

惠斯特吃了几口,就问:“岳江远人呢?”

“过来了一阵又走了,说是去还东西。他刚刚告诉我今天下山,你知道吧。”

“嗯。”

“你呢?”

“我也准备今天下去。本来也只是……”惠斯特莫名有些心烦意燥,话说到一半就没说下去,闷不做声地吃自己的早饭。但是一直到吃完早饭,都没有看到岳江远的人。

那个导游似乎也有点奇怪,他招呼惠斯特坐一会儿,自己则要去找岳江远;而惠斯特打算的却是回去收拾一下东西,顺便去看看岳江远在不在。就在两个人都准备离开的时候,岳江远进来了。

他的脸色始终有点发白,就显得眼睛愈是黑。惠斯特看了他一眼,就不动声色地转开目光,再不看。看到惠斯特和导游后,岳江远指着自己背上的大行囊,说:“我都收拾好了,你们几时可以动身?”

“我是随时可以走,反正明后两天又要上来。”

“我去拿一下东西也可以走了。”

二十分钟后三个人一起下山,最先是骑本地的矮种马和骡子,到了海拔低一点的地方才换乘留在中转站的吉普。一路上热心而健谈的导游上车后一直在和惠斯特说话,问他下山后的打算,有没有预定好酒店,是否还需要什么帮忙等等;惠斯特其实早就在城里订好酒店,上山之前都已经住了好几天,但是在导游的盛情之下,不得不不停寒暄。他在交谈的间隙偶尔扫一眼身边的岳江远——他挂着耳塞,头撇向窗口的方向,全程下来,始终不发一言。

回到城中心后惠斯特谢绝了导游要把他直接送回酒店的提议,就在附近下了车,准备去超市买点必需品。临到分别,岳江远微微一笑,朝惠斯特伸出手,终于开口:“保重。后会有期。”

他的手冰凉,和昨夜的温暖相差如此之大,以至于惠斯特迟疑了很久,才松开手。道别之后惠斯特并不急着离开,而是问:“你住哪间酒店,这几天要是有空出来再见一面吧,一起吃顿饭。”

岳江远只是笑:“我还没拿定主意,而且我可能很快要再去印度,到时候再联系吧。”

这几句说的是汉语,导游听不懂,但一直看着他们,使得惠斯特更加的不自在。但他很明白岳江远的言下之意,就再次握了握岳江远的手:“那就再会吧。”

回到预定好的酒店后惠斯特冲了个澡,觉得有点头痛,他心想也许是高原反应,也许是昨天夜里着凉,他的旅途才刚刚起来,为以防万一,就吃了几片药准备补觉。他住的的旅馆是原先是殖民者的别墅,其中有一间可能是前主人的卧室,通往一个特外宽敞的阳台,而无论是从窗子还是阳台,都正对雪山,有着最开阔的视野。

因为旅馆的主人是本地人,房间里也按照本地惯例点了熏香,只是为了照顾初来乍到的游客,没那么浓重而已。这种带着淡淡辛辣和苦味的香气偶尔会让惠斯特想起他在印度的日子,也是这样带一点辛辣的气息,彷佛可以赶走印度中部夏季那骇人的湿热。

惠斯特入睡之前又看了眼好似近在眼前的雪山,迷糊中闪过一个念头:昨天爬上去的,是这连绵山脉的哪一座。

但还没来得及得出答案,之前服下去的感冒药已经先一步让他睡着了。

他睡得很好,如果不是走廊里旅馆主人的声音,惠斯特睡得可能还要更长一些。窗口那些被雪山折射的白光让惠斯特挣扎了许久都没睁开眼睛,就在半梦半醒间听到店主一边解释一边拿钥匙打开一扇扇门又关上的声音。

最后声音停在自己房门外,店主的声音虽然轻,但是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不能算太好,惠斯特听着听着,还真的渐渐清醒了——

“这间真的有人住,还不凑巧是今天才重新住进来的。先生,你上山去这么多天,又没提早打个电话,我实在无能为力。其实旁边这几间看到的风景和那间一样,就是少了个阳台。”

那个运气不好的房客沉默了片刻,才不太情愿地应了个好。接下来脚步声走远,而惠斯特又一次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发觉事态不妙,打了个电话请服务员送来温度计,还真的有点发烧。惠斯特看了眼窗外那明媚的好天气,不愿意因为这一点低烧就给耽误了,于是又吃了点药,还是出门去了。

他逛书店,泡咖啡馆,去邮局寄明信片和礼物,并且神奇地保持着不错的胃口找了家很好的餐厅吃了一顿,足足消磨到天黑才回到旅馆。进屋之后发觉在他出门的时间里已经有人打扫了房间并换了新的熏香,惠斯特觉得很满意,换了睡衣就坐在舒服的沙发上看新买的书。

偏偏有人不识风趣地来打搅。

听到钥匙插进门孔的声音,惠斯特起先并没有在意,只道是认错了房间号,等到发觉不对对方自然会离开。但门外的那个人试了半分钟,还是没发觉异样,又锲而不舍地尝试了另外半分钟,始终未果后,重重地拍了下房门,就是不肯走。

惠斯特没办法,大步走去开门:“抱歉,你走错……”

房间里的灯光打到走廊上,映亮岳江远泛红的脸,惠斯特接下来的话停了好几秒才说出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岳江远皱着眉头,很是不耐烦地看着惠斯特:“你怎么在我的房间……”

他猛地顿住,像是在瞬间陡然清醒过来;狠狠摇了摇头,彷佛如此就能摔去酒精照成的迟钝,然后岳江远苦笑了一下:“原来是你住了这个房间,真是想不到。”

饶是惠斯特感冒得口鼻退化,都闻得出岳江远明显喝得过了分。两个人都僵着,莫名其妙静了良久,惠斯特才侧开身子让出一条道来:“你喝多了,进来坐,我房间有好红茶。”

岳江远喝醉了,眼睛反而亮晶晶的,这种情形惠斯特不是第一次见识,就领他坐好,倒了杯茶,一直送到他手里。

勉强喝了半杯,岳江远就露出一副半是不耐半是茫然的神情,靠在椅子上问:“怎么会是你住在这里。”

“这是我朋友推荐给我的旅馆。今天上午我听到店主带人挑房间,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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