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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会走路开始,卫夜就在县学里混,混啊混的,混到最后先生们都习惯了她的存在,从玉雪可爱的团子到粉雕玉琢的三头身,再到观音座下的‘金童’,由于卫宁远刻意给她穿男孩儿的衣服,连魏夫子都忽略了她的性别,等大点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地就读了启蒙班!!
一群三四岁的小孩子聚在一起,都奶声奶气童言童语,都梳着朝天辫羊角辫金钱尾巴,不刻意区分的话,还真分不清男娃女娃,卫夜迅速霸住了童子班的第一名,成功占据高地数年不动摇,不坠她哥永远第一的神话!
童子班的先生是新来的,真不知道卫夜的身份,偏偏她的名字也起得丝毫不女气,先生真是一片明心向沟渠,对卫夜这个小小年纪便显露读书天赋的孩子可谓是呵护有加,并且嘴贱地朝魏夫子一再炫耀——瞧,你天天夸耀的卫宁远厉害,我这边他弟弟表现得也不差,说不定两兄弟还能结伴去考童生!!
好吧,这时候,已经成为县学总教谕的魏夫子才想起来,自家得意弟弟的那个心肝宝贝,好像,也许,是个妹妹吧……
魏夫子很纠结,县学从来没收过女学生,不能为谁破例,万一让那些家长知道县学里有个女娃,那后面就有扯不清的嘴皮子官司,尽管不满七岁的小女娃待在县学里,规矩上是挑不出错的,但人活一张嘴,就怕流言蜚语,伤了孩子的清白名声,更纠结的是,这小女娃的成绩直接碾压了同期的所有孩子,甚至因为打小跟着哥哥在高等班混,她还能碾压大部分中等班的学生,直追科举班的小半学生!
这样的好苗子,魏夫子实在舍不得折断她,况且,读书也不仅仅是为了科考,读书可以明礼启智,可以开阔视野心胸,纵然是女孩子,多读点书,也比大字不识更好,倘若这世上能允许女子科考,这孩子亦是栋梁之才,将来成就未必就亚于其兄。
因为心底的那点子怜惜,魏夫子默许了卫夜的存在,这一点,也在卫宁远的意料当中。
卫宁远很感激魏夫子,也向魏夫子保证,等妹妹七岁时,便让她离开学堂,免得将来此事被人翻出来,影响魏夫子的声誉。
今年,卫夜七岁了,上个月,她从中等班毕业,便没有进入预备科考的高等班了,当初在启蒙班无比喜爱她的先生,也知晓了她的身份,消沉了很久,甚至为此痛砭某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觉得对女子实在不公,如卫夜这样被埋没在后宅寂寂一生的女孩子还不知道有多少,真是令人痛心疾首!!
不仅仅是卫夜要离开县学,卫宁远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科考,卫宁远的基础打得扎实深厚,多年厚积薄发,区区县试府试院试当真不在话下,一路高歌猛进,顺顺顺利利地拿下了小三元,夺得案首!
别小看案首,小三元虽然不及大三元或者六元及第,但同样也是罕见的,他们县这么多年才出了这一个,没看魏夫子都乐得合不拢嘴么,卫宁远算是在当地府县都打响了名气!
卫宁远此次去魏夫子那里,便是拜别老师,准备前往省会参加乡试,妹妹也不去县学了,正好随身携带啊!
赵师兄便是为了结伴去省城来找的卫宁远,他们这一届十二个学生,被卫宁远刺激的不行,说不上头悬梁锥刺股也差不多了,一个个发奋读书,结果都考上了秀才!
大家多年读书为的就是科举,既然考中了秀才,甭管名次高低,也都想去试试乡试,于是自然而然地就去找卫宁远商量,别看卫宁远年纪最小,可他考得最好,在众学生中也最有威望,是他们心目中不折不扣的领头人!
接近中午,卫宁远婉拒了魏夫子留饭,回到了家里。
十四岁的他,兴许是习武的原因,远比同龄人要高,也不是那种清风朗月的翩翩公子款,长眉入鬓,眸如深潭,高鼻薄唇,穿一身窄袖束腰夏袍,愈发显得宽肩窄腰,峻拔英挺,好似出鞘的名剑,顾盼间锋芒毕露,通身天然的威严气派!
年岁越长,卫宁远越接近卫夜心中那个哥哥的印象了!
甫一看到卫夜,冷峻的眉眼便冰雪消融,暖暖地笑开了。
“平安,哥哥与老师说好了,三日后动身,你好好收拾收拾,我们近几年大约不回来了。”
“哥哥有别的打算?”卫夜不解,“对了,赵师兄在等你。”
“应该是为了乡试的事,我先过去,回头跟你解释。”
卫夜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对于她哥的任何决定,她都不会置喙,反正照她哥的性子,是恨不得上厕所都拴着她,他们总不会分开的。
卫宁远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回头关切地道,“守孝已经结束了,怎么不买点鲜亮的料子做衣裳?如今也不用去学堂了,多做几身小姑娘的衣服穿穿,平安这么好看,都被这灰扑扑的衣服埋没了。”
卫夜哭笑不得,哪里灰扑扑了?靛蓝的料子虽然女孩穿得少,但是她黛眉雪肤唇红齿白的,也压得住啊,就跟穿民族风情的长裙差不多,又凉快又随性,要叫她穿那些大红葱绿鹅黄艳紫的,那才是折磨人呢!
卫宁远看出妹妹的不以为然,心中颇有三分自责,到底是他当初私心导致平安越长越歪,竟然喜欢男子的打扮胜于女孩的,对那些姑娘喜欢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丁点兴趣都没有,这可不妙,都是在学堂里被大家的穿着打扮给迷惑了,等离开学堂,好好娇养娇养,把平安的眼光掰回来!
他在心里牢牢记住了这件事,正好县城里也没什么好料子好衣服款式,委屈了平安,到了省城,定要给平安做一屋子鲜亮的新衣服,也不辜负了平安仙女儿似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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