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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没有被送走，就意味着我们还没有被放弃。

  一线生机，生念炽如星星之火。咬牙拼杀，不知道中了多少箭，挨了多少刀，遍身伤口，痛得麻木，恍惚一轮又一轮马蹄来去，混乱中天昏地暗，血色充盈，看不清来路，辨不明去向，不管他来的是什么，只能胡乱劈砍——

  &1dquo;是我!”手腕忽然被制住，抬头，有人眉目如画。

  手一软，长刀&1dquo;啷当”落地。

  有声微如蚊呐：&1dquo;一个不留。”四个字，碎如冰凌。

  第5章宴舞

  到醒来，已经是很多天以后。我睁着眼睛看头顶云锦帐，这是世子府，很明显，我受了伤，被送回这里，世子呢，是生是死?我不知道，亦不敢多问。照顾我的婢子说，我随世子狩猎，从马上掉下来，好在伤不重。

  轻描淡写。

  我苦笑，忽听得外间喧哗。婢子出去探了片刻，眉目间略有些慌张，口齿却还清楚：&1dquo;是重华宫那位，这几天日日都来&he11ip;&he11ip;”

  &1dquo;重华宫那位”是当今天子。据说很是伶俐，初初被立，就主动求娶渤海王的长女，论来还是世子姐夫，常年窝在重华宫吟诗作画，分内事诸如祭天祈福也不推三阻四，这样尽职尽责不捣乱的傀儡挺难找，所以虽然手里没什么实权，但是有渤海王敬着，又有宗室的势力在，他这个皇位，坐得稳稳当当。

  和世子关系却平常，这三番两次上门，怕是为探虚实。

  思忖间，喧哗之声愈近，眨眼脚步声至门外，对答清晰可闻，听得明白，是程元嘉：&1dquo;陛下、陛下不可!&he11ip;&he11ip;陛下莅临，本应扫阶以迎，可是世子狩猎摔伤，卧床不能起，不敢君前失仪——”

  一年轻男子朗声道：&1dquo;什么失仪不失仪的，我与阿惠郎舅至亲，阿惠有个不好，我难道能不来看他?既来了，哪有面都不见就走的道理。”

  &1dquo;扑通!”程元嘉跪了，&1dquo;陛下!”

  &1dquo;究竟有何不可?”皇帝此问，近乎刁难。想必程元嘉已经拖延了不短的时日，眼下再拖不过去，皇帝心知肚明。

  &1dquo;世子他&he11ip;&he11ip;”程元嘉支吾半晌，终咬牙道，&1dquo;世子他实是伤了容貌，陛下与世子亲厚，自然知道世子素来脸皮薄，又爱惜颜色，还请陛下给我家世子留些颜面。”

  &1dquo;嗳嗳嗳，我当多大的事呢，”皇帝却笑道，&1dquo;这小鬼，几天不见就作怪了，我若不亲眼见上一见，得个实信儿，回头只怕阿芷不依，程卿倒晓得给那小鬼留些颜面，可让朕这颜面往哪儿搁呢?”

  皇帝笑得和煦，语出却诛心。我料程元嘉是拦不住他了，这些话，无非说给我听，忙招手叫婢子上床。帐子才放下，一行人就登堂入室，有人探声喊：&1dquo;阿惠、阿惠!”

  我半起身，推那婢子：&1dquo;殿下、殿下!”

  婢子亦是机灵，粗声粗气哼了两声，就是不说话，程元嘉在外头轻咳：&1dquo;殿下，陛下看您来了。”

  我继续推那婢子，那婢子锦被一拉，兜头兜脸都盖住，又翻身朝里，哼哼唧唧没一句实在的，眼看皇帝快忍不住了，随时可能叫手下人掀了帐子，我心里暗暗叫苦，声音里就带出些哭腔：&1dquo;殿下、殿下醒醒!”

  &1dquo;吵什么!”猛地爆出一句，休说外头那位，就是我，也惊得呆了：这声气，竟和世子一般无二。

  到底皇帝有气度，惊归惊，仍言笑晏晏：&1dquo;阿惠是我。”

  边说，边亲自拢起白绫帐，竟是要看个究竟，我无计可施，直急得无可无不可，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身不由己被推了出去，一抬头，正对上皇帝，那是个眉目俊秀的年轻男子，他看清楚我的面容，竟比我更吃惊：&1dquo;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却教我从何答起?好在他也没等我答，一跺脚，匆匆就走了，倒比来时还走得更快些。

  到确定门外再无声息，这才松下口气来，忽觉背上寒凉，触手，汗湿重衣。

  我没有去问程元嘉这算怎么回事，没世子话，问他他也不敢说，何况这个布局不难猜，无非世子仍然没有回府，无非这个事实必须瞒天过海，无非有人擅口技，再无非，我长了一张不仅世子认得、皇帝也认得的脸，太原侯就曾经说过：&1dquo;因为你&he11ip;&he11ip;长得像一个人。”

  像谁呢?

  没等我想清楚，世子就回府了。数日不见，他消瘦许多，轮廓越分明，或因倦色太浓，眉目之中竟生出三分冷肃，看见我，却是笑了，懒洋洋的笑意，像冬日下午的阳光，阳光里打盹的猫。

  他说：&1dquo;阿离，我要去宫里赴宴，你与我同去罢。”

  我慢吞吞地道：&1dquo;也不是不可以。”

  &1dquo;有条件?”勾着唇，眼睛里却冷了下去。我见过他在战场上的模样，明明是个修罗，却生了这样好的容色，没来由让人心浮气躁。我不敢与他对视，硬生生别过头：&1dquo;告诉我，我长得像谁?”

  这句话我原可以不问，不问，就不会招惹麻烦，但是不问，有悖常理——就算我本来对自己长得像谁并没有太大的兴，也架不住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

  所以我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