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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佛垂目（第1页）

夏季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京城，催开了观里池塘里满池荷花，蝉虫在枝头鸣叫，李合全扇着藤编扇子抱怨着这里实在是不如故乡，高礼峒微笑着一边听着门外蝉鸣与李合全的抱怨，一面俯身擦拭着三清像前的神台与十方桌，汗水打湿了他白色的麻布短褂但他全然没有停下手中伙计的意思，李合全在心里嘲笑此人愚笨，只道当家现在肯定在自己的房里午休，不会来巡查，何必如此认真仔细的干活？又不是自己的庙。

忽然听见一个娇弱的女声在殿门前喊到:

“李合全道长在吗？”

“在的，进来吧！”

李合全以为是哪位香客来访，立刻放下扇子，调整坐姿，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仙风道骨的模样来，他心中暗自窃喜，只道自己今日又要加菜了，他一生唯爱金钱。高礼峒看着装模作样的李合全不由得露出了讥讽的笑容，这一切尽被李合全收入眼底，但他并没有与他争执。

那声音的主人走进殿里，李合全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衣冠破旧的中年妇人，而她的背上背着一个约莫三四岁面黄肌瘦的小男孩。李合全有些不爽，就这样一个人他哪里能给出高昂的卦金？他瞬间卸下了“高道”的伪装，神色颇为不悦，他只想赶紧打走这对母子，自己好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有什么事儿吗？”

李合全又拿起了藤扇一脸不快的扇着风，可是他并不觉凉爽，反而感到更加躁热不安。

“道长，你还记得我吗……”

女人声调里夹杂了疲惫和苦涩。

“不记得了。”

李合全并未仔细观察来人，随口敷衍到。他只想这个贫贱的女人赶紧离开。

“我……我们见过的，我是康合智的媳妇。”

女人感受到了来个全的不耐烦，回想这一路以来的颠沛流离遭受的诸般苦难不由得觉得心酸而落泪。她这一哭终于唤醒了李合全尘封已久的一丝良善之情。

“哦哦，瞧我这记性，快座吧。”

李合全拉出了桌子底下的两个矮凳招呼两人坐下，又拿出身旁竹筐里放的供果以招待两人，女人因想起丈夫故而也无心食用，而他三岁的儿子并不懂得失去父亲是何等悲哀之事，也可能是因饿极了，只见他伸手抓起了一个橘子，直接一口啃下……苦涩的滋味在他嘴里蔓延开来，他终于也哭了。

哭声中似含有对光明的祈祷与向往，一旁的高礼峒终于无法按耐住自己对于这对母子的同情，连忙来到男孩身旁，为男孩剥开了橘子，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他。甘甜驱赶了苦涩，男孩笑了，女儿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她用袖口擦拭自己的泪水与鼻涕，露出了难为情的笑容，而迎笑容相对而来的确是李合全不耐烦的眼神。

“是生了什么事情吗？”

….

见李合全已经没有了耐心，她长叹一声，心中戚然，她知道这个丈夫生前的师兄不可能帮她丈夫找回公道，这三年她将希望寄于这个所谓的师兄，那年丈夫在世，李合全到家里喝酒，请康合智为自己办事时亲切的回忆仿佛还在眼前……

“没事儿…没事儿了…那我们先走了。”

说着女人拉起将手伸向果篮的男孩，李合全冷淡的看着这一切的生，而一旁的高礼峒却看不下去了。

“到底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们才好帮你们啊！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生什么了？”

“真的没事儿……”

饥饿的男孩不愿离去，他一只手死死的拽着桌角，女人急了，一巴掌扇在男孩脸上，男孩尖叫着再次哭出声来。女人无奈，又看高礼峒一脸真诚的模样，这才缓缓的将自己丈夫的待遇道出……她认定凶手就是昊天观的老正印，因为是老正印答应丈夫为他谋个闲职，也是老正印约丈夫那天到昊天观去，结果丈夫一去不复返……

高礼峒本就是一个正义之人，且又年轻，故而拍桌而起答应要为母子二人讨回公道，女子向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拉着男孩跪倒在他身前，他连忙拉起二人，又用黄布包裹上殿里剩余的果子，亲自将母子二人送出……

待三人走远后，李合全陷入了沉思，所谓的骨肉相连，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此事与自己的女儿有关，甚至有可能杀害康合智的凶手就是自己的女儿，根据女人所说康合智失踪那天夜里，他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满身血迹的康合智站在自己的身前和他说“你真是养了一个好丫头啊……”……

待三人走远后，李合全陷入了沉思，所谓的骨肉相连，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感觉此事与自己的女儿有关，甚至有可能杀害康合智的凶手就是自己的女儿，根据女人所说康合智失踪那天夜里，他曾做过一个梦，梦中满身血迹的康合智站在自己的身前和他说“你真是养了一个好丫头啊……”

李合全越想越觉得不安，如果真是自己女儿杀害的康合智，就必须要阻止血气方刚又颇具正义感的高礼峒。明明夏日下午的阳光那么刺眼，连空气都好似带有热气一般，可李合全却觉得全身冷，为了防止同样能看得懂卦象的高礼峒现端倪，于是他紧闭双眼以心为纸念为起了一卦馬前課:

空亡，流连，大安

看来自己所疑心之事是真的，他睁双眼，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杀害师叔确实不应该，但是杨教方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啊，必须要保护她。可是该如何保护呢？自己该如何劝高礼峒不要插手此事呢？他边思考着边快步离开了三清殿……

同一时刻，女冠正在大殿里烧香，可是三支香中有一支香却怎么点都点不燃，她拿着香走出殿外尝试用蜡烛去点，可是其他两支已经烧到了一半，唯独那支香依旧无法点燃，她以为是香受潮了，可是用手一摸，触感告诉她这支香并未受潮……

她准备放弃，回身却正好与泥塑金身的西王金母双目相对，神像双眼一般都是如此塑造微微睁眼俯视众生——你所做之一切，可以瞒过人，却无法瞒过心地无俗之神……杨教方开始害怕了金母眼神似在责怪训斥自己，她手开始颤抖，由地狱而来的冤魂紧紧的拉扯自己的双脚，似要将自己也拉入烈焰熊熊的炼狱，她左边身体开始麻木，接着是右边，最终她失去意识晕倒在殿前石坂地面上。

这就是人说的报应吗？就要这样死去了吗？不甘心，好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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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