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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第1页）

“讓你半個事兒就這麼難嗎？”

中年俗家裝束的男人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羅漢塌上悠然抽著煙斗的女冠怒吼道。此人名曰康合智，乃是女冠師爺的俗家徒弟，女冠幼年曾見過此人兩三面，當時的他還只是城裡的一位小捕快，後來師爺登真萬化，清虛觀被人搶去，他也在不知不覺中換上了道裝，跟著城內的一位陰陽師傅天天到處給人看風水埋死人。所謂欲海難填——人的慾望是隨著身份地位的改變而逐漸擴張以至於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也許認為錢賺夠了，如今就差名了。為此，他找上女冠，他知女冠如今跟在前途不可估量的王合義身邊，就想藉請她為自己在道箓司謀一份像樣的官職。可是女冠卻以“自己乃一觀知客，應當公正”為由拒絕了滿心期待的康合智。

“小小年紀這你當自己是個人物拿著雞毛當令箭了。”

康合智在心中暗自咒罵道。

“誰知道她怎麼當上知客的，某不是行了苟且之事？靠身體爬上的位置。”

他用極度骯髒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如今剛剛年滿二十歲的楊教方，卻見她一張瘦長的鵝蛋臉上鑲嵌著一雙細長的雙眸，鼻樑微微塌陷如同，下嘴唇微微凸起於上嘴唇，一身深藍色道裝，算不得什麼美人，真不知道王合義圖她什麼？

自古至今無論什麼職業，女性總會被一些男性用自己骯髒的目光凝視打量，受到極大的惡意與誤解，如同今日之女冠，縱然她守身如玉，縱然王合義只是將她當做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他的千千萬萬徒子徒孫之一，並無非分之想，更無非分之事……

女冠將煙斗輕輕的放在腳邊磕滅，她對於自己的這位師叔很是無奈，這是他第三次來找她。她也曾嘗試在王合義面前提起過自己的這位師叔，但王合義對於此人並沒有什麼好印象，甚至指責其“賣道為生”，確實如此，此人並未為清虛觀或者說昊天觀做出任何貢獻。

女冠也曾向其提出“應在初一十五來廟裡幫忙，以便混個臉熟，師傅（王合義）才會改變曾經那些不好的印象……”，康合智每次都點頭答應，卻從未見他來過一次。剛過去不久的正月初九是昊天觀廟會，女冠寫書信告知讓其來幫會，卻石沉大海……二月初二，女冠因公被派往清虛觀辦事，見自己師爺墳墓已是蟲洞鼠洞無數，且水土流失嚴重，正巧康合智當時正好在附近村落為人下葬，女冠於是託人前去請求幫忙找一位匠人修復此處，女冠在此三天，卻並未見此人帶來匠人，更別提修復了，但他確實來了，只是來催促她為他辦事……

在這一次次的交際中，楊教方已對自己的這位所謂的師叔徹底寒心，乃至於死心，遂也不再聯繫他，但他卻仍舊厚著臉皮蘋蘋來尋，這讓她很是苦惱，在昊天觀擔任知隨，後擔任知客這幾年，她逐漸成長起來，也圓滑了不少，以至於有人戲虐的稱其為“昊天觀的小王八”，但她並不以為意，烏龜之所以得以千年壽便是因為不出頭，別人這樣罵他，也就是幫她消業，替她祈壽啊……養成如此做派的她總想著“留三分薄面”給這位師叔，以求日後可以相見，在她還未完全成熟的心中，這位師叔只是性格急躁了一點，心底應該還是善良的——她總是把人性幻想的過於美好。

….

但這位師叔並不願意給她這個機會。只見他怒目圓睜像極了地獄圖中的夜叉小鬼，女冠很是無奈，她別過頭去假裝正在欣賞窗外梧桐樹將將發出的綠葉，遠處大殿傳來誦經聲聲……

“救苦天尊妙難求，身披霞衣屢劫修；五色祥雲生足下，九頭獅子導前游……”

女冠情不自禁的跟隨著哼起，手中的折扇隨之打起木魚的節拍。她一向敬重救苦天尊，將救苦天尊當做自己的本尊一樣供奉禮拜，故而，有時她可能會缺席早課，她睡得晚，故而起的也晚，但晚課是絕對要上的，這也許就是她對於太乙救苦天尊最為赤誠的信仰，在她的心中——只要自己將自己的野望化作對救苦天尊的信仰與念力，自然救苦天尊就會保佑她完成自己應做之使命，死後可以坦然的與自己的師爺在淨土相會…………

女冠情不自禁的跟隨著哼起，手中的折扇隨之打起木魚的節拍。她一向敬重救苦天尊，將救苦天尊當做自己的本尊一樣供奉禮拜，故而，有時她可能會缺席早課，她睡得晚，故而起的也晚，但晚課是絕對要上的，這也許就是她對於太乙救苦天尊最為赤誠的信仰，在她的心中——只要自己將自己的野望化作對救苦天尊的信仰與念力，自然救苦天尊就會保佑她完成自己應做之使命，死後可以坦然的與自己的師爺在淨土相會……

可是，誰知道呢，所謂信仰，也許也可以說為“慾望”與“業力”的又一代名詞，人將自己的心願訴諸於泥塑的金身，但神佛真會喜歡這樣的叩拜嗎？又或許人即是神，神即是人，很久之後筆者在清虛觀見到了女冠，她微微笑著說著如是這番話。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女冠應聲門隨之洞開，來人原是趙永明，現仍是早春天氣，空氣中仍充斥著不想就此消散於天地之間的寒意，可趙永明確是滿頭大汗，似乎很熱，遠處傳來開經咒聲聲，鐘鼓具靜，唯木魚聲滴答入耳……

“怎麼了我見你沒來上晚課，有點擔心你，在雲水堂沒見你，就來丹房尋你了……”

疲憊的趙永明看見女冠端坐在自己眼中，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康合智，這使得康合智臉色陰沉下來，他覺得這個毛頭小子和那個可惡的女冠看輕了自己，天性敏感的女冠迅地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為了不多省事端，便給趙永明遞了個顏色，趙永明這才注意到眼前的來客，但他可不像女冠那般慣著這個不之客，也許是因為他已知道一些事情的“實情”，故而仍是裝作沒看見，只顧著於女冠交談。

康合智自討沒，匆忙找了個藉口起身離去，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院外，趙永明這才一改他那不遜的姿態，湊近女冠耳邊悄聲說道:

“那個在城裡散播你和我，你和師爺（王合義）謠言的人我找到了……”

“那人是誰？”

“就是你的師叔，康合智。”

不知何時，烏雲遮蔽了天空，寒風呼嘯而過，倒春之雪片片落下，女冠心頭一緊，這是他從未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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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