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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站起来，取了帽子戴上，抬手命人引路，她得送让玉进皇上寝殿。

  还是养心殿燕禧堂，穿堂后边一片灯火通明，她在西配殿里等着驮妃太监送人来。两个嬷嬷在那里准备褥子，赤红的锦被盖在熏笼上，她在边上看着，脑子里茫茫然。一个嬷儿回头问她，&1dquo;今儿这位小主是您府上的吧？”

  她点了点头，&1dquo;是我三妹妹。”

  另一个嬷儿一笑，&1dquo;您是替您妹妹紧张呢？瞧您脸都白了。”

  可不是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让玉来的时候没事人一样，看见她在，倒红了脸，轻声问：&1dquo;今儿值夜？”

  她没应她，也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该嘱托的都嘱托完了，接下来就看命吧！她上去给她捋了捋头，&1dquo;今天是你的喜日子，高兴点儿，好好伺候万岁爷，我在这里等你。”

  两个嬷儿张开熏好的被子裹住她，太监一头一尾扛起来，把人送进后殿了。

  6润从穿堂里过来，看见她在略顿了下。颂银脑子里乱，勉qiang和他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开始一心担忧&1dquo;留不留”的问题。这又是两难，要是不留，说明让玉不得圣眷，抬籍前路漫漫；要是留，只怕豫亲王不能放过，御前和敬事房里未必没有他的耳报神，知道让玉侍寝，回头一碗药悄悄送过去，一了百了了。然而不怀龙种怎么立功？最后晋了位分也是白搭，算盘照旧打空。

  她在殿里呆做坐着，坐了半天转头看6润，&1dquo;这两天万岁爷圣躬康健？”

  6润道是，&1dquo;都好。”

  &1dquo;哦。”她拖着长音，心不在焉。

  6润仔细打量她，&1dquo;佟大人怎么了？瞧着心事重重的，为小主儿担心吗？”他笑了笑，&1dquo;您放心，没事儿。世人都这么过来的，万岁爷会温存着点儿的。”

  她不由抬头看他，温不温存他怎么知道？想起他和皇帝有那一层，她就觉得很别扭。气氛似乎有点僵，得找些话来说说，&1dquo;我今儿上东六宫走了一圈，去了景祺，又去了东北三所。郭贵人挺好的，禧贵人好像快不行了，看守的太监说就是这两天的事儿。我在琢磨要不要回禀主子，毕竟人虽进了冷宫，贵人的封号还在。万一殁了，丧什么的都得有一套规矩，到时候怎么料理？”

  他坐在那里，淡声道：&1dquo;禧贵人的境况万岁爷都知道，她犯的错没法宽恕，最后必定是进不了妃园的。之前皇上有过示下，戴罪之身，随意处置就是了，届时不必回禀。”

  颂银嘴上说明白，心里却感觉悲凉。这就是帝王家的感qíng！禧贵人当初得过一阵子宠，万岁爷和她吟诗作画，待她要比待别人亲厚得多，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局。因为用了催生药，生下了死胎，以前的种种也都灰飞烟灭了。当真一点旧qíng也不念，连妃嫔的陵寝也不让她进，实在令人心寒。更使颂银无措的是让玉已经进了宫，不知皇帝怎么处置她。帝王之爱是建立在同盟上的，能有几分真心？让玉恐怕是不能幸福了。

  但眼下既然有了数，那么禧贵人想回正红旗的愿望尚且能实现。等明天先差人和她家里通个气，看他们愿不愿意管。要是不愿意，她这里就全权经办，找个地方停灵，到时候引祭奠一起办了就是了。

  正安排，听见外面脚步声传来，这趟侍寝算是结束了。

  她忙起来看，太监把人放下，又呵腰退了出去。让玉裹着被子听令，蔡和进来，扬声高呼一声&1dquo;留”，然后扫袖，笑容满面地打了个千儿，&1dquo;给小主儿道喜了。”

  让玉红着脸颔，她身边的宫女给她换了衣裳，把事先准备好的赏钱放下去。颂银不放心，怔怔盯着她看，悄声问她：&1dquo;怎么样？还成？”

  让玉眉间隐约有愁绪，俯在她耳边说：&1dquo;原来我只是喜欢和他说话。两个不熟悉的人到一块儿就做那种事，像牲口一样，真叫人恶心。”

  颂银惊讶地望着她，她做了个泫然yù泣的表qíng。那边的钱都放完了，宫女挑着灯笼在前面引道，她驾着太监的手臂，慢吞吞回永和宫去了。

  事qíng一件一件的生，想避让是不能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所以就这样吧！

  述明听说了半天没言声，隔了很久才道：&1dquo;谁让她充好汉来着？我出这个主意没让她附和，她蹦出来了。这会子好了，自己选的路，哭着也得走完它。”

  颂银也是一脑门子官司，既然让玉这里尘埃落定了，就得cao心自己的事了。那边要上布库场，她打算照着阿玛的意思来一出，又忌讳中秋过后水凉，不敢真跳进河里。还是换个方儿，就说好好的突然晕了，把容实绊住就行。

  没想到禧贵人的事很快也出了，虽不突然，人当真没了，也感到十分遗憾。恰好事在布库前一天，她还有时间经办。把人从东北三所运出去，宫里不得允许是不能停灵的，且不准烧纸祭奠。禧贵人娘家呢，因为闺女生前关在冷宫，死后又被撵出来，rǔ没了祖宗，早就在感qíng上作了了断，至死都没有打算再见一面。内务府推脱不得，在广济寺租了个地方，把灵柩停在那里，好受些香火。

  颂银是个劳碌命，忙前忙后，一时也不能停歇。安排了和尚念倒头经，把出殡相关的一切都张罗好了，迈出门槛时不知怎么一阵头晕，脚下一崴撞在了廊柱的莲花底盘上。晕前还庆幸呢，这下解了燃眉之急了，不必装，绝对bī真自然。

  ?

  ☆、第3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