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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伸出头来就遭了痛击,就是八歧大蛇也有些受不了,蛇头嘶嘶叫着,就往洞里缩。东方冷冷地只说了三个字:“接着炸!”此刻海水上涨,寺川健先前进入石窟的那个入口已经被水淹没,再把这个出口给堵上,看他还往哪儿跑!
符阵连连闪烁,一个接一个的火球不要钱似的往洞里塞,只听噼啪轰隆之声中伴随着八歧大蛇的嘶嘶叫声,地面颤动得越发厉害,隐约还能听见石头掉落之声。
突然间刚刚飞进洞口一个火球仿佛撞到了什么,竟被撞得倒飞了出来,在地面上炸开。一只金光闪烁的大鸟自火球里出现,一声长唳,双翅展开几乎照亮了半边海滩,带起的狂风卷着无数砂石乱飞,打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金翅大鹏鸟!”东方瑜脱口而出,一甩手,三颗铜钱滴溜溜打着转飞出去,回环撞击,迸出数十道金光,如同利箭般向大鸟射过去。
这是东方家数代人用来占卦的铜钱,本身皆是开元通宝,流转一千余年中经了无数人手,已是颇蕴精气;后来到了东方家人手中,数代人皆用来占六爻卦,代代相传,近二百年才传到东方瑜手里。
六爻之卦起自周朝,其易数包涵天地之规,万物之律,岂是小可之事?自来占卜之事奥妙无穷,便是占卦之物也非俗流。古有龟卜之术,便是取龟之通灵,且天子诸侯各有尺寸,其龟也需有各种年限寿命,不得滥用轻用,可见其重要之处。
这三枚铜钱在数代东方家人手中占卦,原是用其千年所蕴的精气,然而每次占卜皆通天地,这铜钱也得以沾染一丝天地之气,久而久之,卦借铜钱之灵,钱亦借卦象之精,倒是相辅相成,多年用下来,已经远非那些普通古钱可比了。
此刻三枚古钱滴溜乱撞,撞出的金光如箭矢一般,破空竟有风声。只是金翅大鹏双翼乍开,如同垂天之云,金光射入层层羽毛之中,就如同锥子扎在船帆上,虽然立刻就能将船帆扎出数十个洞眼来,但于整面船帆却无甚大碍。金翅大鹏吃痛,双翅只一拍就到了东方瑜面前,卸货铁钩般的大嘴一伸,对着东方瑜头顶就啄了下来。
四面的符阵猛然炸起亮光,无数火球飞出,向着金翅大鹏连环轰炸,东方瑜趁机向斜里一扑,闪了开去。
金翅大鹏毕竟不是凡俗,虽说是妖,却有几分佛气,符阵火球如连珠,炸得身上金羽乱飞,但一时伤不到根本,仍旧振翎探爪,左扑右叨。偏偏符阵画在礁石上,此刻海水渐渐上涨,已将部分符阵浸湿。虽说绘出的符阵本身并不怕水浸,但毕竟水可克火,海水愈涨,符阵之中发射的火球威力便愈减,金翅大鹏也就愈发张狂起来。虽只是请来的一只灵体,但翅扇爪抓,真是无坚不摧。礁石滩上一时间飞砂走石,跟起了风暴一般。
眼看符阵已要挡不住金翅大鹏,管一恒从旁边人手里抢过一柄桃木剑就要冲上去,叶关辰肩头忽然轻轻一动,一只小猫似的小兽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一跃跳到他肩头上,冲着凌空冲下的金翅大鹏便叫了两声:“榴榴!”
幼幼这只小天狗不过普通猫咪大小,看着圆头圆脑一派可爱,金翅大鹏却是两翅揸开简直能遮半边天空,一大一小,简直是天地之别。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小天狗这么一叫,金翅大鹏如同迎头挨了一闷棍,已经伸下来的两只铁爪竟顿了一顿,不但没有抓下来,反而向后缩了一缩。
“天狗?”之前画符阵那人正是朱岩的堂兄,名叫朱文。他虽长于画符,但也见多识广,幼幼一叫,顿时就被他认了出来。
天狗御凶,幼幼小归小,自有一股正气在。即如鬼车那般的凶物,见了天狗也只有抱头鼠窜的份儿,逃得稍慢,就被天狗咬去了半个头,此后这伤处始终不愈,终日滴着脓血,所滴之处,辄为人家带来不祥之气。
金翅大鹏当然与鬼车那等阴物不同,但终究脱不了有几分凶气,便要为天狗所制。幼幼叫了两声,居然四脚一蹬,从叶关辰肩头一纵,就向金翅大鹏扑了过去。这猫儿般大的一只小兽,跳起来居然如同脚下生云,在空中连踩几脚,仿佛虚空之中有几级看不见的台阶似的,三蹿两跳,就扑到了金翅大鹏脖子上。
金翅大鹏发出一声受惊的唳叫,脖子上的翎毛炸开,双翅一拍,在空中硬生生打了个滚,将幼幼甩了下来,调头化作一道金光,冲回了石洞之中。
幼幼虽能御凶,实在个头相差太大,一口咬下去才咬住了几根羽毛就被甩了下来,颇有些委屈地跳回叶关辰肩头,呦呦地撒起娇来。
金翅大鹏消失,便听石洞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这声音从众人脚下起,竟在九丈崖另一边的海水之下响了起来。众人齐齐抬头,便见远处海面炸开一蓬巨浪,八歧大蛇从中冲出,其中一个蛇头一张口,吐出个人来,正是寺川健。而海中一阵声响,像是水流被一张大口吸着一般,水面上甚至出现四五个漩涡,便知是水下石窟炸裂,海水涌入所致了,幸好九丈崖没有崩塌,但之后也要好好检查一番,免得留下隐患。不过寺川绫没见出来,估摸着是连尸体也被压在海里了。
八歧大蛇将寺川健吐在海边礁石上,便消失在黑暗之中。寺川健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奔到礁石后头,片刻便响起马达声,一艘小艇驶出来,眨眼间便消失在黑暗之中。管一恒等人隔着一片海面,要赶过去也来不及,只得由当地警察联系人去追。但临时调船哪里来得及,也不过是尽人事罢了。
众人刚看着寺川健驱船远去,就听背后喀地一声,东方瑜急回头,只见叶关辰双臂泛起金鳞,两手一挣,手铐从中断为两截,纵身就往海中一跃。朱文伸手去抓,慢了一步,叶关辰已经一跃入水。
海浪哗啦一声,冒出腾蛇银白的背脊,这本是云雾中腾挪的妖兽,在水中算不得十分灵便,然而毕竟体大,尾巴一摆就出去十几米,比人是游得快多了。
东方瑜脸色铁青,一扬手,三枚铜钱又连环飞了出去,半空中金光四射。叶关辰在腾蛇背上回过头来,金光照着他的脸,却是异样的苍白虚弱。管一恒心里一疼,下意识地甩手把七枚五铢钱抛了出去。
五铢钱后发先至,赶上了东方瑜的三枚爻钱,叮当互撞,一起倒飞了回来。就这么一耽搁,腾蛇已经游出去百余米,消失在夜色之中,再也追不上了。
东方瑜的脸色这下不只是铁青,简直是要墨黑了:“一恒!你,你糊涂了是不是!”当着朱文的面为叶关辰出手,这是要坐实勾结养妖族的罪名?
管一恒刚才也是下意识地出手,等回过神来,叶关辰已经逃了。他只觉眼前还晃动着那张苍白的脸——明明刚进石窟的时候,叶关辰的脸色还没有这么难看的,难道是驱遣妖兽,会消耗他到如此地步?记得当时在火车上,他还悄悄喝过给他准备的药汤,难道他那一身药香,也是长年服药所致?
他胡思乱想,对东方瑜的责问一时就没回答。东方瑜看他不答,简直气个半死:“你是彻底忘了伯父怎么去世的了吧!”果然就不该叫他来滨海,当时在西安还没动手护过叶关辰呢,现在跑到长岛来,居然会出手相护了,也不知道这姓叶的究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提到管松,管一恒飞散的思绪便回来了:“我只是觉得,这次他也帮了我们。”
小成从看见朱文铐上了叶关辰就傻了眼,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才情况混乱,他也找不到机会说话,现在听见管一恒这么说,便小心翼翼地帮腔:“是啊,刚才在石窟里,要不是叶先生帮忙,孩子很难救回来。”他再迟钝,到现在也想明白了,叶关辰分明是早就发现他们两个进来,故意宽衣解带拖延时间,好让管一恒靠近出手罢了。更不用说刚才金翅大鹏出现,还是叶关辰放出一只“猫”吓走了它。
朱文脸色比东方瑜还难看,冷冷地说:“那我堂弟就白死了?管先生有这肚量,杀父之仇都能轻轻放过,我家可不行!”朱岩算是朱家最有天赋的一个,结果弄了个英年早逝,反正朱家是把养妖族恨透了。
管一恒脸色也微微变了变,想要说杀了朱岩的人不是叶关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来空口无凭,即使他说了,朱文也未必肯信;二来这个杀人凶手恐怕就隐藏在天师协会内部,自己这么逢人便说,恐怕真凶还没找到已经打草惊蛇了。
此刻海水上涨,将石洞完全淹没,潮水已涨到众人膝盖以上。小成连忙打个圆场:“潮水上来了,咱们先回去再商量,那个怪物还没有抓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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