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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沐晨嘴角多了一大片淤青,季晏承也不逞多讓,衣領歪歪斜斜,看上去極近狼狽。
「季晏承,你瘋了是吧?你在幹什麼!」
這是林沐晨第一次當面直呼他的大名,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偽裝多時的狼崽子終於撕下面具露出他本來的面目。
季晏承眉眼陰鷙,兩手垂於身側骨節被捏得咔咔作響,最終從齒縫裡擠出一句:「你們又在幹什麼?」
站在男人身邊,扶夏能感受到自人身上散出那股莫名恐怖的氣壓,平復下心緒,怔怔看過去,喚他:「季晏承。」
眼神帶著勸阻,但更像是在質問,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扶夏的聲音能喚回人的一些清醒,但是隨之而來的,卻是讓季晏承陷入更深的憤恨。
季晏承不明白,說很累的人是他、說不需要自己來打擾的人也是他,為什麼一轉眼的功夫,他竟還能跟別人如此歡暢地笑鬧在一起?
一起過年一起看煙花,縱容別人對他的圖謀不軌與狼子野心,甚至摟了他親了他都沒有反抗,卻獨獨將自己隔絕在門外。
季晏承根本不敢想像,如果自己今天沒有過來、沒有看到這一幕,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事情。
一時間,仿佛之前所有的隱忍與讓步都失去了意義,他生氣、嫉妒,殺人不犯法的話他恨不得剛才就開著車從林家這小子的身上碾過去。
可偏偏,林沐晨就像是故意的一樣,挑釁的眼神望過來,忽而叫了他一聲:「姐夫。」
之後勾唇笑笑,拇指擦了擦嘴角:「我親扶夏,跟你有什麼關係?至於發這麼大的脾氣?」
季晏承雙眸瞬間瞪大,血一路衝到了頭頂,死死咬住牙。
他要上去,上去撕了這個狗娘養的兔崽子。
察覺到身旁人的異動,扶夏心底一驚,反應迅,一把上前抱住了季晏承的腰將人制止在原地。
季晏承望著懷裡的人恍然頓住了腳步,思索不到兩秒,霎時轉變了主意,撈起扶夏的手腕,邁大步拉著人走向車邊。
林沐晨和李子清都跟了上來,但架不住季晏承度很快,罔顧扶夏在身後拼命地掙脫,不費吹灰,將人鎖進了車裡。
密閉的窗戶將他們隔離在兩個世界,扶夏慌了神,根本聽不到林沐晨和李子清拍著窗戶在外喊叫些什麼。
他自己也在死命掙扎,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撞門、解開門鎖。
可是季晏承根本不聽,安全帶箍在他身上就像一道勒住犯人的枷鎖,將他牢牢固定在副駕上任人擺弄。
季晏承踩下油門,將車飈了出去。
車一旦開上了高,扶夏再不老實,就涉及到兩人的人身安全的問題了。
於是停止了手邊的一切動作,也沒有再繼續說話,虛脫無力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
大的西郊別苑,管家和傭人通通放了假,整個別墅里空蕩蕩的,說話都帶著令人心悸的回音。
水晶燈下映出扶夏慘白的一張臉,他定定望著門邊封住自己退路的男人,聲音冷得像要結冰,問:「季晏承,你究竟要做什麼?」
男人眸中幾不可察划過一抹苦澀,頸間喉結滑了滑,想說話,卻發現嗓子像失了聲一樣被那股難過的情緒壓著,什麼音也發不出來。
這話不該由扶夏的嘴裡問出來,是他應該問問扶夏——你究竟要做什麼?
寧願和林沐晨那樣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待在一起,都不肯接受自己。
「我可以尊重你的想法不去打擾你。」季晏承看著人艱難發聲:「卻從來沒想過背後的用意,就只是為了方便你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和別人調情。」
「扶夏。」他說:「我現在真的很生氣。」
今天的意外連扶夏自己都始料未及,但他自認為沒有和季晏承解釋的必要,自嘲笑了笑,只道:「咱們兩個已經沒有關係了,我過年要和誰在一起、邀請誰去我的家裡、甚至將來要和誰談戀愛,難道不都是我的自由嗎?」
如果說開車回來的這段路足以讓季晏承的思緒恢復冷靜,那麼扶夏「和別人談戀愛」這幾個字一出口,卻是再一次將他拽入了絕望的深淵。
「你有你的自由,可你的自由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季晏承兩步走上前,掐住扶夏的肩膀:「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整個別苑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哪一樣不是只為了你而存在的?」
「而現在,你將一切都拋棄,不要它們,也不要我了。」
望著人因哽咽而被憋得通紅的雙眼,扶夏揚頭,隱去心頭陡然升起的悲切:「所以呢?能怎麼樣?」
一句反問將季晏承堵得亂箭攢心,無視人看向自己的那份壓抑,扶夏卻說:「我要回家。」
「你不能回去。」季晏承道。
「今晚是除夕,你要一直把我關在這座冰冷的房子裡嗎?」
扶夏話音落地,季晏承卻看著他反問:「哪裡冰冷?」
「扶夏。」他說:「真正冷的,是你的心。」
好嚴重又精準的指控,扶夏竟是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季晏承說得對,但也不對,扶夏想——自己的心不是冷了,是已經死了。
八年的時間足以馴化任何一隻他想圈養的寵物,可自己不是畜牲,也會有妄念與獨立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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