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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眼前的世道不够好,女人日子难过,离婚的女人日子更难过,回想起来,孙梅芝一个最无辜的人,居然是过得最差的那个。
简直没天理。
可是,她凭什么去劝孙梅芝别离婚呢?凭她知道的那些没影儿的仨瓜俩枣吗?
她又不是陈大娘,能看身前身后……
姜冬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泡好脚又找出旧毛衣拆线,直等到九点半才听见唐墨敲门。
一打开,酒臭味扑面而来,姜冬月捂着鼻子后退几步:“还有点儿热水,你赶紧洗洗去,臭死了。”
唐墨平时不烟不酒,一来因为穷,二来不好这一口,今天应该喝的也不多,瞧着走路挺稳当,就是眼神有那么一点儿迷糊。
“洗啥洗啊?”唐墨挥挥手,径直走进堂屋,一屁股坐到高椅子上,咂咂嘴开始倒八卦,“冬月你是没见着,今天爱党家真个热闹!我在石桥村三十年,头一回见到这种事儿。”
“那个小王庄的骂陈爱军|强|奸耍流氓,搞大他闺女肚子不想负责,害他闺女住医院保胎,在爱军家里一通打砸,还说要上乡里告陈爱党徇私舞弊,包庇强|奸犯,爱党好话说了一箩筐没用,脸都成了包公。”
姜冬月坐远些,问道:“那他后来咋走了?”
“给钱了呗,厚厚一沓,至少这个数儿!”唐墨举起一只手,又开始咋舌,“老陈家真有钱,难怪爱党找乡亲压阵,他心里害怕打发不走呢。”
他念叨几句,又憋不住地笑,“陈爱军惨了,先叫小王庄的揍一顿,又叫老丈人和大舅子狠揍一顿,最后爱党嫌他丢人现眼,哐哐哐地也揍了一顿!”
“我们在外头都吃完饭了,他才从墙根起来,那脸上叫孙梅芝挠得血次呼啦,啧啧,
真是惨!”
姜冬月熟知唐墨那点儿德性,不外乎又看笑话又觉得老陈家倒霉,想了想忍不住数落他:“陈爱军惨什么呀?家里有孙梅芝给他生了俩闺女,还不知足,跑出去勾搭小姑娘,他活该挨打!早点打断两条腿还没今天这事儿呢。”
“那小王庄的不是正经人家,蛇鼠一窝。陈爱军也没种,早点儿掏钱解决了,也不至于拖拖拉拉到今天,把丑事闹到孙梅芝跟前,太糟心了。”
往常唐墨一听这话,就知道姜冬月啥意思,但他今天喝了两盅酒,脑子不如平时灵光,咂咂嘴说道:“人家B超都照了,是个男娃,爱军他也是舍不得孩子嘛。”
男娃……呵。
姜冬月摸了摸自己肚子,似笑非笑地看唐墨:“爱党今天带着你们喝了多少啊?”
唐墨挺诚实:“没多少,就吃他两大碗面,喝了两盅散酒。建设哥喝多了,我没喝。”
“那你这酒量不行啊。”姜冬月语调慢悠悠的,“男娃再值钱,也得看谁肚里出来的。咋的二两黄汤下肚,你连哪个是孩子,哪个是野种,都分不清啦?”
“野种”俩字兜头砸过来,唐墨后脊梁骨立马像被钢针滚过,歘地醒了酒。
他跟冬月有了笑笑之后,好几年没消息,他妈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提过一嘴进山找人生,气得冬月跟他大吵一架,半年多都不让近身。
“我,我没醉。”唐墨晃晃悠悠站起来,扶着门框往外走。
姜冬月瞪他:“大晚上的,你又干什么去啊?”
唐墨撩起竹门帘:“我、我太臭了,上院里冲个澡再进屋。”
第17章育红班
夜色深沉,整个石桥村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陈爱军家里灯火通明,满地狼藉。
“你看你,好好的日子叫你过成了什么样!”陈爱党嗓子都哑了,双满遍布红血丝,仍压不下那股火气,抬脚把碍眼的凳子踹翻。
“陈爱军,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今天不管是好还是坏,你必须得拿个主意出来!少他妈在这儿装死!”
陈爱党呼哧呼哧喘着气,“你现在眼前只有两条路,第一条是跟那个小王庄的狐狸精断了,从此以后跟老婆孩子老实过日子,什么花花肠子都掖进肚里甭往外露!第二条是跟弟妹把婚离了,家产孩子一分,再把那个小王庄的娶进门过日子。你自己选吧!”
陈爱军破衣烂衫地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半晌才憋出句话:“二哥,我不想离婚!我、我还有俩闺女,我……呜呜呜!”
他捂住眼痛哭起来,气得陈爱党破口大骂:“你这副窝囊样子给谁看呢?出门勾勾搭搭的时候不挺能耐吗?咱老陈家兄弟六个,贫的富的,能耐的没本事的,都老老实实过日子,你咋这么能呢?你哥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没叫人指着鼻子骂过!”
陈爱党越说越气,想抓弟弟耳朵发现他耳朵已经肿了,还挂着彩,转手扇了他脑袋一巴掌,“陈爱军啊陈爱军,你甭在我跟前儿装可怜,我不吃你那套。今天必须选一条路,这事儿拖不得,听见了吗!”
陈爱军呜呜哭着:“二哥,求求你帮我拿个主意吧!我对不起梅芝,也对不起佳佳,我现在真是没有一点儿办法了呀!我还不如死了拉倒呜呜呜!”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但他心里真像刀割一样难受,这会儿哪怕天上降个雷把他劈死,他都不带有怨言的。
“你他妈咋不早一天去死啊?”陈爱党气得踹陈爱军一脚,“对不起这,对不起那,你他妈最对不起俩亲闺女!幸亏你还年轻,闺女岁数也小,要现在我俩侄女十八九岁,正相看婆家的时候,摊上你这种老丈人,她俩都嫁不出去!”
虽然是家中老二,但陈爱党是最本事的那个,平常说话很有分量,眼看痛骂半晚上了,亲兄弟仍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他也有点不忍心,蹲下来直视陈爱军,严肃道:“爱军,今天二哥为了你,是人也丢了,钱也花了,乡亲们人情也搭了。你要还吞吞吐吐当缩头乌龟,二哥就抻头儿,给你充这个恶人!”
陈爱军擤一把鼻涕,打起精神问道:“哥,你说我该咋办呀?”
陈爱党:“你跟小王庄那个断了吧。她肚里孽种打掉,人家里要多少咱们尽量赔,你手头不够了哥给你借。放心,我干了这些年支书,在乡里和派出所也有点儿关系,总不能真让你去坐牢。”
眼瞅着陈爱军青青紫紫的脸上露出不舍,陈爱党劈手又是一巴掌,“你脑子放清醒点儿!断了外头那狐狸精,梅芝和俩闺女还能跟你过日子,你们还是热热乎乎一家人。要为了狐狸精离婚,你就得妻离子散!”
“姓王的老老小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看不出来啊?敢跟你勾搭鬼混,那王佳佳就不是个正经姑娘,肚子里是不是你的种还两说呢。她爹娘更别提,不早点断了把闺女嫁出去,还送医院保胎,照见是个男娃了上门大闹,这是要讹住你啊!”
“就这种人家,别说你有老婆孩子,不该外头鬼混,就是没说亲,二哥都不想你跟这家人结亲。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陈爱军嘴巴动了动,小声道:“可她肚里是个男娃,四个月了……”
陈爱党在情在理地跟兄弟说半天,嘴巴都干裂了,没想到他还惦记着男娃,气得一巴掌将陈爱军抽到地上,骂道:“你他妈是叫人阉了吗?往后不能生孩子了吗?你跟孙梅芝都不到三十岁,正年轻的时候,想生儿子以后多得是!”
他气得额头突突跳,忙自己按了按,又踹陈爱军一脚,“滚起来!平常看你也不是个废物,咋事到临头了这么孬种?色字头上一把刀,你好好掂量吧,拖到那孽种生出来,二哥也兜揽不住你!想不离婚都没招儿!”
不知想到什么,陈爱军脸色都白了:“哥,我不想离,我……”
“你是想要我的命吧你!”陈爱党深深吸了口气,自己给自己顺顺胸口,推起自行车准备走,“我管不了你了,反正就这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记住了,你哥这村支书当得也不容易,多少人眼红盯着呢。真要让人给告到乡里市里,把你哥拉下来,咱家往后日子怎么过?咱爹咱娘的面子往哪儿搁?你好好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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