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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便去。」巫蘅從屋內換了一身玄色寬袖大袍,步履如風地往外走。
不說水盈和水秀,也不說巫蘅,便是王嫗這見多識廣的老人,望見這二十個英姿磊落、健美而高頎如樹的護衛,也是稱嘆不已,這些人便是連容色也是上人之選。
王嫗不禁嘖嘖嘆道:「不愧是謝氏名門出身。」
難得之事是,他們雖然一個個高大俊美,風姿不凡,但對巫蘅卻是絕對地敬重,絕對地服從,眼色有幾分肅穆敬畏之意。
謝同立在他們身前,對巫蘅行了一禮,「女郎,這是我家郎君心意。」
「謝郎美意,不敢辜負。」巫蘅挑著唇角微笑,廣袖下的兩根玉指挑到了那香囊的細繩,鼻尖里都是一縷縷清蓮白芷的軟香,她心神一寧,又問道:「昨日那幾個人,謝郎如何處置了?」
提到這,謝同放曠地大笑起來,「我家郎君自有那折磨人的法子,只怕女郎那位嫡姐現在很不快活,這些人女郎儘早部署,以免她又出這些下策。」
巫蘅詫然。
但謝同擔憂在理,她抿了抿粉中沁白的唇,優雅地退了幾步。
躬身行了一男兒之禮。
這小姑以後做慣了男兒,以後要做郎君身邊的溫柔解語花怕有些棘手。謝同摸了摸自己的下頜,眼波一派猶疑之色,但轉瞬又笑開來,「我家郎君請女郎近日安分些,便在這宅院裡住幾日,不出戶。」
謝泓要做什麼,他心裡有他的計較。如果不是重要之事,巫蘅疲乏得還真只想於府里修養幾日。
待謝同上馬離去後,巫蘅以一種謙恭崇敬的姿態,將那二十個人仔細安頓了一番。悠然地踱回自己的庭院,茂密的梧桐也漾著綠澤,她倦倒在竹榻上想著心事。
她們現在,全仰賴巫府發放的銅錢度日,轉眼間又多了二十人。雖然他們是謝氏門人,自然短不了吃喝,但現下他們住在她的府里,為她看家護院……她又想,這群人常年跟著謝泓,何等山珍沒有嘗過,她這點糟糠米糧,怕也入不得他們的口。
這麼一想,便矛盾了。
她將玄色廣袖之中的香囊,沿著絲帶牽扯了出來,金色的絢爛的陽光下,仿佛躍動著魚鱗般淺淺的珠玉之光,華美難言,便是一個普通的香囊,也是這般低調而華麗。巫蘅撇了撇嘴,她拉開了細繩。
「啊,他怎麼送這個?」巫蘅手裡捻著一把花椒,臉色染上一層靡麗的緋紅,又驚又羞,甚至透著一絲暗惱。
《詩經·椒聊》里寫到:「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他竟拿這個戲弄她,誰多子多孫,她還是未出閣的小姑!謝郎這個人,真是太壞了!壞得透頂!
彼時王嫗走到廊下,正是一陣清風吹拂。
女郎那繾綣纖薄的玄裳,沿著風灑開一道墨色的浪。
她臉色羞紅如霞,但一時惱恨,一時又歡樂竊喜,看得王嫗怔忡莫名。
女郎手裡拿著謝十二贈的香囊,唇角微微上翹,這還有哪裡不明白的?當下王嫗無可奈何地低嘆了一聲,面染滄桑地舉步走入了後院。
這時候的巫蘅,她慢慢地想到,也不知道謝泓用了什麼辦法,她那個嫡姐現在該如何氣惱?
巫嬈現在的確是煩擾氣恨,方才不慎出門,望見巷中那一個個不著寸縷的男人,差點便吐出一口鮮血當場暈厥。
「他們到底如何得罪了陳郡謝氏,那謝十二慣來謙謙君子人物,怎會與我這般橫豎為敵?」巫嬈攥著那侍女的衣衫,那雙細長的丹鳳眼宛如燃火。
侍女戰戰兢兢,不敢應話。
「說!」
巫嬈加重了手心的力道,她的一隻柔荑移到了侍女的雪白的延頸,不留餘地地收緊,侍女驚恐,大喘地說道:「女郎,他們怕那邪穢凶煞之物,白日便去往舊宅欲玷污……玷污巫蘅,只是不甚遇上了……」
「謝十二當真是個多情郎!」巫嬈並不知巫蘅與謝泓之間有過交集,她冷冷地這麼一哼,將侍女甩於地上,「萍水相逢,得他這般照應!我將為桓七郎之妾,他竟半點情面也不留,讓這群人……」
那巷外,數個大漢赤身露體地站在舀風口,一字排開,橫阻了來往的車馬行人,人或問之,則言之鑿鑿,說他們等的是羅子巷巫氏獨女巫嬈。
這般侮辱巫嬈自是沒受過,她氣得咬碎了一口銀牙。
星光沉逸,將一片小河淺水染上斑斕的銀輝。外邊是數畝繁華如障的深林,此間一壺清酒,一柄長劍,白衣少年單手執壺,面如冠玉,秀雅難畫。
他對面所坐之人,亦是一個少年,淡藍的廣袖華服,眉間隱約不耐。
謝泓替他斟酒,微笑道:「泓相約申時會面,九郎足遲來兩個時辰,此間更坐立惶惶,不得安席,幾度顧盼,有焦急離去之意。難道是謝泓招待不周?」
雖席地而坐,但綠如翡翠的草地上鋪著他陳郡謝氏也極其珍惜的藕荷色茱萸紋的華麗蜀錦,酒水清冽,散發幽梅寒雪的芳香,他謝泓的誠心,的確不在小。
桓九郎卻仍然沒有這個心思陪他飲酒尋歡。
他皺著眉不吭聲,謝泓又笑道:「你七兄今日可醒了?」
他問出這話,桓九郎心裡便生出一股濃濃的不滿。他自幼活在桓瑾之光芒之下,他如何努力,身份的尊卑,天賦的差異,讓他永遠無法與桓瑾之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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