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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汶,你今天也不在这里过夜?”
薛汶弯腰穿鞋时,听见身后传来薛怀玉的声音。他转头看了眼,那人双手抱胸站在玄关处,挨着墙壁,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漠地盯着他。
“公司还有事,估计要弄到很晚,来回不方便。”薛汶开口道。
这不是他在故意骗人,又或者找藉口开脱。生意上的事务处理起来向来都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何况现在到了季度结算的时候,公司有一大堆文件和报告等着薛汶一一审查、批复。往年每到这个时候,他都得天天加班到半夜。
实际上,今天他本来也没打算回来的,还是薛父亲自打电话到公司找他,他才不得不抽空跑这一趟。
“我听说你以前每晚都会回来。”薛怀玉说。
这话隐隐有一点质问的意味,薛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心想你也知道是以前。
薛家对继承人有着几乎变态的控制欲和严苛的要求,以前的薛汶作为唯一的接班人,自然没有选择的余地。哪怕公司的事已经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了,他也要在加班到深夜后守规矩地赶回薛家大宅。即使夜晚的街道没什么车流,开起来还算舒服,但回到宅子通常都是凌晨两三点了。年复一年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薛汶真的有些吃不消。除此以外,他还不得不定期向家里报告最近的日程,大到处理了生意上的什么事,见过什么人,小到三餐吃了什么都得一一汇报。
也就幸好,幸好薛怀玉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薛汶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豪门大少爷,但高低还挺算是个东西。这种高压生活,换别人恐怕早就要疯了,他倒好,一过就过了二十多年。
和他关系最亲近的朋友曾化用一些较为知名的梗对此作出点评,说可能是gay生性比较乐观。
当然,乐不乐观不好说,薛汶倒是认可自己在忍耐这一点上确实颇具天分。
薛汶好一会儿都没说话,但薛怀玉仿佛并没适可而止的打算,反而继续问说:“要不我跟着你去公司吧,老头不是说要你教教我吗?”
薛汶闻言,忍不住抬头多看了薛怀玉一眼。
这人才回到薛家没多久,和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名义上的兄弟不亲近,直呼姓名倒还可以理解,但薛怀玉对于亲生父母的称呼中却让薛汶隐约察觉到一丝敷衍,甚至是厌弃。
这就很奇怪了。
薛夫薛母虽然为人处事极端,但怎么都是薛怀玉的亲生父母,而且对他也从未像对薛汶这么严苛,反而这段时间都是百般纵容,甚至每日都笑脸相迎,又何来让薛怀玉反感的理由呢?
而如果薛怀玉早就不喜欢薛家,他大可不必回来。反正就算不回来,薛家也会源源不断把金钱资助以各种理由打到亲生儿子的账户里的。
“都是些枯燥琐碎的杂事,你要是想跟着,我明天再来接你,”薛汶姑且打住思绪,他收回目光,找了个非常委婉的借口,试图给个台阶让彼此都能退一步海阔天空,“而且,你这么晚出去,爸妈大概率不放心。他们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你多陪陪家人。”
“说得好像你不是薛家人一样。”薛怀玉的回应略显刺耳。
薛汶顿了顿。
一时间,他也不确定薛怀玉这么说是在讽刺他这个冒牌货,还是单纯在抱怨他不回家,又或者,是在暗示他说一套做一套,但薛汶没生气,只觉得自己同这位大少爷的性格和脑回路都不太合。
“我陪了他们二十几年,”薛汶平静地回答道,同时伸手理了理衬衫的袖口,顺便把腕上的手表往上推了一下,“就这样吧。明天见,九点半我来接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宅子的正门。
其实,从刚才起薛汶就一直有权利如此单方面地结束对话,只是他不想对这个刚找回来没多久的、真正的薛家大少爷表现得太咄咄逼人罢了。
虽然他们不太可能真的相亲相爱,但能少点矛盾和误会也是好的。
今日周五,天气晴朗。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三下。
沈秘抱着一沓文件走进来的同时顺便把门轻轻带上了。她的视线先是快速地掠过了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接着才落向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报告的薛汶。
然后她上前把文件放到桌面上,和往常一样,开口向老板汇报今天的日程安排:“薛总,这是本周交上来的报告。刚刚财务部那边打电话过来,说十点半有个比较重要的临时会议,你如果需要参加,我就给那边回复。还有,今天下午三点您原定是要去分公司巡查的,我已经安排好司机了。分公司那边还安排了晚上七点的饭局,您看要不要去?”
“财务那边让他们开完会把会议记录递上来,我就不去了。巡查不变,晚饭我再考虑一下,下午出发前给你答复,”薛汶说着,将一份文件丢到办公桌上,揉了揉眉心继续道,“内务部的这份采购清单,日期都没写清楚,收货时也没有双方核对确认并签字,怎么回事?让他们回去重做,把我写了批注的地方尽量补全信息,补不了的那些让部长汇总好后来当面跟我解释。”
沈秘应了一声,又站在原地等了会儿,见薛汶似乎没什么要吩咐的了,才转身准备离开。但她刚走到门口又被叫住,这次薛汶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说:“对了,麻烦你帮忙泡杯咖啡,加糖不加奶。”
“好的老板。”沈秘应道。
她抱着文件进来,又抱着文件出去,悄悄关上老板办公室的门,放下那沓报告后,直接窜进了茶水间。
里头的人见有人进来,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瞬,在看清是沈秘后,立刻凑了上去。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人事的小许八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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