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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格杀（第1页）

这是第几次了？曾经一起说过话的伙伴，倒在自己面前。

他们，再也不会醒来了。

那些闪耀的，双目相对的笑意，夜晚里，相拥而泣的眼泪，战斗时，不顾一切的拯救……

『再也不会有了。』

我到底……

我到底，要无能到什么地步才能善罢甘休啊！！

“……受够了。”无意识的低语，闭上眼睛，不愿去想任何事。“真的，受够了。”

人们敏锐的察觉到，风向变了。

一直四处游窜的夜风，突然就像被谁发号施令似的，凝结成一股股巨浪拼命在林间回涌，将燃烧的红色篝火“噗！”一下熄灭了。失去光源、跑向巨人尸体的人们不由得停下脚步，满脸困惑的东张西望，“怎么回事？……”“突然就起风了？”“好黑啊，谁点把火？”“哇火都吹灭了！我看不见路了！”……

森林里诡异的大风起，像是一个前奏呜呜肆虐，吹得人脚步连连后退。之前死气沉沉不见月光的天空，竟一点点褪去了黑云，撕破浓郁后，一轮巨大无比的圆月赫然挂在天边，就在完全露出来的那一瞬间，洒下通亮白光，照得整片森林亮白如白昼。

“唰——”两把雪白锋利的剑，缓缓从青色的剑鞘内拔出，金属摩擦空气时发出尖锐而兴奋的低吟。

茶羡鱼就站在那儿，若无其事拔出了破阵斗，直到后知后觉的村民齐齐回头看她，“她在做什么？”有人小心翼翼的说，“要我去干掉她吗？”有人摩拳擦掌。

身材单薄，其貌不扬的少女，站在月光下一动不动。被狂风掀起的头发跳跃着，遮住了她的眼，束起的漆黑发丝在脑后飞舞，像铺开一张蛛丝网。她就像什么也听不到，始终没有抬头，任由白霜似的月光将全身一寸寸打亮，直到，手上的剑发出刺眼的白芒——

“我要让你们殉葬。”

话音刚落，那原地站立的少女就不见了。正当村民们都面面相觑大感不可思议，“她她她、人呢？！”回头张望，你推我搡，因意料之外而乱作一团，“是不是到你那边去了！”“找啊！快找啊！”“别踩我啊蠢货！……”一颗圆滚滚的头从对角线“嗖！”飞了出来，正好停到说话人脚边，“啊啊啊啊啊！！！！”惨叫震飞了一片夜间栖息的鸟，吓得屁滚尿流，“老二！老二的头啊啊啊！！”

很快又没了声音。

众人这次意识到不对劲，男男女女皆是惊恐的抬头，只见青衣少女直直的，悬空站在男人头顶上空，手里的一把剑已经削掉了他的脑袋。

就像切西瓜一样轻松，少女的眼睛都没眨一下。颈部的血就像顷刻喷涌的岩浆，几乎将她衣衫浇透，第二具温热的肉体倒下了，压在大地上汩汩流血，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她将两把饮饱热血的，赤红的双剑缓缓交叉，举过头顶，双剑相碰发出“铛——”的震响。茶羡鱼抬起头，原本黝黑的眼眸，此刻竟变成一片烈炎，犹如地狱冥河里沉浮的两颗红珠，滚烫燃烧。

她不知道自己眼睛起了变化，只觉得全身烧得厉害，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在一遍遍拷打她，令她心悸，让她发狂。她用痛苦的、咬牙切齿的声音，站在虚空上一遍遍重复着——

“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

两把剑忽而调转方向，凌厉的剑气直逼瘫倒在地，那一群抱成一团吓破胆的人类，绝望厉呼如同宣告，穿透云霄，“我茶羡鱼！绝对不会原谅你们！！”

话音未落，从愤怒的少女额前突然爆发万道红光，在刺得睁不开眼的光芒中，一道赤金色的图腾浮现，未等光芒褪去，无数道火红的光柱如同燃烧的烈焰“呼！”发出阵阵轰鸣，争先恐后破土而出，光柱交织，辉映，带着滚烫的热浪将她笼罩其中，森林的每一片叶子都在摇晃，发出战栗的、惊悚如鬼魅恸哭的幽鸣，风声戛然而止，整片大地都在震动，发出瓣瓣碎裂的声音……那未知的红光与纯白的月光，双双交织在青衣少女身上，只看得清那双滴血的红眼。

与罗容季汇合，吴止雅正打算往城外离开，三人走着走着，棕发异瞳的男人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满脸古怪，伸出一掌按在胸口，数秒后微蹙眉头，“……不好。”

十二虹有所发觉，“怎么？难道是吴大人感应到了什么？”他紧张的盯着吴止雅，“是鱼儿发生什么了吗？”吴止雅那张万年不变瓷人偶般面无表情的脸，竟然露出了迷茫之色，“……是断尘印。”

“断尘印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但与之不同的是……”男人表情变得玩味起来，双眸幽深，“断尘印被完全破坏了，『子母感应』的咒令再也不能发挥效力……这说明对方实力很强。但那股力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她自身。”

听闻，罗容季猛的抬头，“你是说，茶羡鱼自己打开了魂脉？”

十二虹吓了一跳，毕竟他没有参与过两人的谈话，“什么？！魂脉？你是说魂力者的那个魂脉吗？！”吴止雅顾不上回答他，甩袖就往回走，边走边竖起二指捏诀，“具体如何，吾不清楚。”

“但有一件可以确认的事，”男人侧过头，对跟在身后的金眸男人淡淡说，“茶羡鱼在利用这股力量，杀人。”

突然，从三人头顶掠过一个快如闪电的影子，脚步轻盈，带着声声轻吼，极像某种夜间出没的四足猫科动物……罗容季夜视极佳，一眼看过去，竟愣住了，“是东皇？”吴止雅也看到了，他立刻跪下，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盯着前方飞奔的东皇，加快变化捏诀的动作，“……术、季、钵、离，八山惠显——追！”

几颗互相缠绕的光球从指尖飞出来。男人一跃而起，踩在光芒连接的正中，那透明的“光毯”急速带着他向前飞去。

罗容季一把抓起十二虹，于原地消失，几乎同时，两人齐齐出现，落在吴止雅召唤出的“光毯”上。

吴止雅紧盯着东皇，长发在身后散飞，他压低嗓音道，“东皇乃通灵圣兽，只出没圣人贤者之地，按记载，此兽绝不会接近沾血咒怨之地……这宴清都才遭了灭顶火灾，生灵涂炭，处处焦冻，而东皇现身，只有一个可能……”

三人正加速追赶空中飞腾的巨兽东皇，风声太大，十二虹没有听清吴止雅最后那句话，而他们的行踪也很快被前方圣兽察觉。化身成黑豹的东皇，回头看了吴止雅他们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十二虹瞪大了眼睛，“它嘴里！它嘴里叼的可是人鱼的宝珠？！”

罗容季一动不动站在两人身后，赤红的双眸掀起浓烈的波涛，“啊啊，茶羡鱼口袋里那颗鲛人之珠……那女人，究竟是有多不在意……”

刹那间，罗容季想起茶羡鱼说过的话——茶羡鱼因容貌被抵制，没能进城，只得去巨人和少女那暂住，顺带躲过了这次灭城火灾……

『明白了。』

他突然不可遏制的疯狂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有趣！怎么会这么有趣！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如此！”

“老祖宗，你安排的棋可真是步步积虑啊。”一声低语，迅速消散在密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