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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衣心头一紧,汗流浃背看了眼扇子,垂首不语,如一盆冷水自头顶浇下,屡次因捉摸不透谢时深而感到慌恐。
纵然他费尽心思靠近谢时深,却依旧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实在迫于谢时深身上的威压而退缩,却又不甘鹿厌能轻而易举靠近。
他甚至觉得,即使贵为太子的杨祈修,气势也远不如谢时深令人骇然。
连衣胆颤心惊上前两步,低头觑着脚边的玄尾扇,委屈咬着唇,悄悄打量谢时深试图卖可怜,迟迟未见蹲下身捡起。
谢时深对此无动于衷,目光凌厉,显然不打算就此罢休。
鹿厌站在他的身后,偷偷抬眼看向谢时深的脸色,只觉此时的世子格外陌生。
片刻后,连衣终究无计可施,只能忍着被羞辱的愤怒,咬着牙蹲身,不情不愿捡起玄尾扇,气急败坏丢给鹿厌。
鹿厌卒然伸手接住扇子,低头仔细打理干净。
谢时深冷冷剜了眼连衣,转身往厢房走去。
等房门被推开时,他见身后没了动静,回头朝鹿厌看去,只见鹿厌姿势乖巧站在门前一动不动。
鹿厌探头压低声问:“怎么了世子?”
谢时深看着这颗脑袋歪着,水亮的眼眸纤尘不染,脸上写满了疑惑,专心等着吩咐。
他沉吟须臾,顿然侧身让路,轻咳一声,疑神疑鬼道:“这几日房间似有东西,我心中实在不安,不如你先进去帮我看看。”
“是吗?”鹿厌见他神色害怕,二话不说靠近厢房,大胆探脑袋去查看,“哪里有——啊!”
一道力气自身后猝不及防推来,鹿厌脚步趔趄进了厢房。
“嘭”的一声,厢房门被谢时深无情关上,鹿厌站稳脚步转身看去,发现他把房门上锁,让纠缠的连衣隔绝在外,连对话的机会都没有。
连衣气得在门外跺脚,想伸手拍门时,眼前闪过谢时深前一刻的眼神,不由汗毛直竖,掌心悬在空中不敢落下。
关上房门后,谢时深缓步走向一脸茫然的鹿厌。
“吓到了吗?”谢时深的语气莫名变得温和,低头看着故意推他的手,“怪连衣穷追不舍,恐惧之下我便有些着急了,你不会怪我吧?”
鹿厌一时半会儿未能适应,还沉浸在检查厢房之事上,结果听见谢时深自责后,连忙整理好思绪摇头表示无碍。
他担心谢时深受惊,靠近时悄声安抚道:“不怪世子,世子一点错都没有,都怪连衣不好。”
说话间他还往门口瞥了眼,查看连衣是否窥视,瞧见无事发生才松了口气,转念迷惑看回厢房,又光明正大打量谢时深须臾,不禁信了这屋内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否则世子进来后怎会变得如此奇怪?和平日高不可攀的模样截然相反。
谢时深虽面不改色,但眉眼间平添了丝愁绪不散,“如今为了大局着想才将此人留下,但你若觉得方才受了委屈,我将人还给东宫也无妨,大不了死路一条。”
听闻最后一句时,鹿厌蓦然愣在原地,委实觉得可怕,脑海里的胡思乱想一扫而空,竟暗暗责怪自身多虑,给世子添了麻烦。
正当他想解释自己不在乎时,谢时深避开他的目光,挽着袖口往窗边走去。
月色透过窗花落在谢时深的身上,他抬眸望着屋外夜色,乍一看和往日别无二致,但脸上却见几分忧愁,让人感觉他压迫颇大无端起了心疼,似乎这才是真正的他。
“世子,我不委屈,你别寻死!”鹿厌明白他肩头担子重,疾步走到他身边,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安慰人,可惜嘴笨,“他虽心术不正,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随他吧。”
谢时深眺着深空圆月,紧抿着唇朝他看去,对此一言难尽。
但他这副模样落在鹿厌眼中,看似沉默,实则可怜。
鹿厌长叹一声续道:“世子,府中上下皆知你为谢家操劳,受恩之人谈何委屈,我们心疼世子还来不及呢。”
“心疼我?”谢时深轻挑眉,“此话怎讲?”
鹿厌语重心长解释一番,还用力拍着胸脯说:“尤其是我,对世子一片赤忱之心,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怎料谢时深眼帘轻抬,“牛肉味的忠心?”
鹿厌闻言身子一晃,安慰的话堵在嘴边,想到牛肉酥饼的骗局,上下唇一抿选择走到墙边面壁思过。
谢时深唇边挂了抹似有若无的笑,余光瞥向门外来回踱步的影子,无奈叹道:“也罢,毕竟让连衣入府一事,的确是我无理取闹了,与其质问你,不如反思自己。”
说罢,他见鹿厌脸上顿显焦虑,看样子又准备开解之际,谢时深带着愧疚转身朝浴池而去。
鹿厌听着这颓败的语气,想也不想便拔腿追去,顺其自然握住谢时深的手臂,一个箭步拦在他的跟前。
“世子切莫灰心!”鹿厌恨不得掏心证明自己的忠诚,“我、我对世子一心一意,绝无二心。”
谢时深被他抱着的手臂一僵,垂眼往臂弯的手扫去。
鹿厌察觉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己动作冒犯,惊得将手迅速收回。
谁知刚松开的手又被按住,低头一看,发现谢时深握住自己,令他的手无法抽离。
“世子?”鹿厌察觉今夜的世子有些反常,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这屋里,是不是不干净?”
否则无法解释谢时深今夜的古怪,可他看起来又与平日无异,依旧神情淡漠,令人捉摸不透。
谢时深轻声问:“不干净?”
鹿厌咽了下喉咙,颤颤巍巍道:“好像是有点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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