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杳杳传来木鱼声,山门在望。
“博誉兄?”一个迟疑的声音。
宋临抬头,“哈哈……徐兄……哈哈,多日不见想煞小弟!”匆匆一揖到地。
徐津顾不上行礼,撇开两个小厮绕着他转了好几圈,“怎么满身是血?”
“唉,说来话长,”宋临拖着他上山,“走,请你吃素斋。”
“得了得了,我刚从庙里出来。”徐津反而拽着宋临下山,“白菜梆子搅和豆腐渣子,剁吧剁吧掺了点萝卜缨子。这东西在我老家拿来喂猪,他们倒好,拿来喂我……哎?这位是……”
“我的同僚,”宋临怕他刨根问底,急忙往饮食上拉,“你这些天找着美味佳肴了吗?”
徐津根本不为所动,跟朱佑杭见了礼,“在下徐津徐文良,镇江人士,博誉的知己。”
宋临见朱佑杭要自报家门,故意呛着声音说:“知己?充其量就是酒肉朋友!”
徐津郑重点头,“何为‘知己’?非得琴棋书画?大俗即大雅,酒中神肉中仙,世间能有几人?”嘴角噙笑,转话题,“听说博誉兄选上了官,不知在哪个衙门高就?”
宋临不答反问:“徐兄在何处高就?”
“中进士终身不得官的多了。呃……博誉兄,你正在顾左右而言他。”
宋临见躲不过去,只得回答:“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
“啊?六品?”徐津张口结舌,瞪着眼睛又绕着他转了好几圈,“候补的两榜进士授七品官职,兄台为何直接……”
宋临一愣,甩头狠狠挖了朱佑杭一眼。
可惜啊,这一眼什么都没“挖”着,尚书大人正侧身斜靠在汉白玉栏杆上,摘了片树叶,仔细端凝纵横交错的脉络。
宋临转过头仰天打哈哈,试图混过去。
徐津勾着他脖子沿阶而下,压低声音说:“没什么不能启口的,朝廷就这样,不是用银子开路就是靠关系提拔。”
宋临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长长叹气,“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徐津左右扫了扫,见朱佑杭远远缀在后面,凑到宋临耳朵边上悄悄地说:“日前,我见着一位绝色佳人,当真是世所罕见……我约好了,排在本月底,你我知己赏名花品名酒,岂不快哉!博誉兄可否赏光?”
宋临毫不犹豫地抓起他的手,使劲一击掌,“一言为定!”
“哈哈……痛快!走,我请你吃羊腿肉!”
宋临猛一跌,差点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别跟我提羊腿肉!”宋临一肩膀撞过去,“没瞧见我满身是血?”
“哦?”徐津兴趣盎然,“难道他们还叫你去杀羊?”
宋临从鼻腔深处哼了一声,伸胳膊跟他勾肩搭背,先冷笑了两声,然后大肆演绎黑心商贩如何伙同大胆刁民在众目睽睽之下欺压朝廷二……呃……六品命官!
“反了他们了!”徐津义愤填膺,立刻又换成垂涎三尺,“不过……那羊腿肉做得……啧啧……”
“你就知道吃!……哎?徐兄,那是罗赞吧?”
徐津哽住,闪目观瞧,只见罗赞领着三四个跟班一路散漫走来,有撑伞的、提食盒的、端板凳的,还有一个满脸堆笑地帮他摇扇弹尘。
罗赞穿棉袍,那人穿云锦;罗赞戴缨帽,那人戴雕冠;罗赞挂玛瑙,那人挂翡翠……
眼瞅着要逛过来了,徐津急忙搂住宋临一个箭步冲到墙角,压低声音耳语:“早不来迟不来,我正打算吃饭他就来了。你要叙旧别拉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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