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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也不等福元反应,一只冰凉的手就钻进了被窝,入手一片滑腻,却惊得被子里的人一下子跳了起来。
“臭狗!要造反不成!”
贺澧笑着将小孩从被窝里抱出来,“起来用完早膳,容臣造反也不迟,早朝都过了,见你睡得熟,都没人敢来叫你,怕你又发脾气。”
“什么?已经这么晚了?”福元揉着眼睛一看,外面早就春光大亮,太监宫女们都洒扫结束,拉起卷帘等晨光了。
“昨夜生什么气了?一觉睡到现在。”
福元乖乖坐着仍由贺澧给他擦脸,听到这句才想起来昨晚发的火,这会那火像是被人掐了芯儿,早连余烟都没了影儿,反倒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换了个话题说:
“不去早朝还好,今日他们肯定又要为了流民和匪寇争论不休,户部不愿给银子,禁军不愿费心除患,偌大的朝廷净养了一群废物,拿着人臣俸禄,却各个想当甩手老爷,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贺澧散开福元乌黑的头发,用木梳仔细的慢慢梳理,“剜骨去毒,朝廷如今最大的毒瘤是这些门阀世族,贫民寒士晓得人间疾苦,却没有机会出人头地,你可还记得江北的温氏皇商?他们五年前不是公然花了五百两,为他儿子捐了个京官。”
福元闻言冷笑一声,“商贾之家随便就能拿出五百两买官,朝廷却拿不出二百两剿匪!”
“皇
商固然有皇商的用处,没了他们,朝廷又从哪里刮油充盈国库呢?”
“皇商的油还不是出在百姓身上,”福元挎着小脸,看着镜中如玉般的小脸,恶狠狠道:“今日群臣拿百姓当无知羊羔,肆意欺辱,明日朕宰了他们这群真正的羔羊!”
“是是是!”贺澧笑着拍拍已经梳好的发髻,笑道:“陛下才是真正的雄鹰饿狼,我等弱小,怎能逃脱您的爪牙?”
福元回头狠狠瞪贺澧一眼,“朕怎么发现伴读你现今愈发胆大妄为?竟敢拍龙头了!”
“龙头该洗了,赶紧再催催匡太傅,行宫之行实在不得,西山土匪不剿,必成大祸。”
福元起身,龙袍加身,明黄的广袖长袍上飞龙盘踞,端的是少年英姿勃发,“且等着吧,朕等的就是今朝!”
朝上众臣果然又为了剿匪一事吵了起来,禁军都统石武之竟在殿上打人,将户部尚书丁泰盛打得掉了一颗牙,丁泰盛直嚷着禁军包含违逆之心,尾大不掉,喊着一口血跪到午门前求皇帝开眼,革了石武之的职!
石武之是谁,是当年定边将军大闺女的女婿,当年先帝把定边将军闺女要到宫中,当公主一般养,石武之当年也是武状元出生,差不多算半个驸马爷,当年皇帝嫁‘闺女’,在离河河畔摆了百里红妆,圆了闺女的意,安了千里之外老将军的心。
大将军的闺女被封了诰命,站在京都里也是响当当
的人物,就是现今太后见了也要亲切的叫一声‘乖女’。
丁泰盛敢惹石武之,这不是挥着拳头在打京都武将们的脸吗?
禁军答不答应另说,当年跟着定边将军的众官都不答应。
石武之是将军府的女婿,就是整个大麟朝武将们的女婿,莫说他要打掉你丁泰盛的牙,就是要了你的狗命,众将也敢抽刀。
可文人又有人的气血,丁泰盛是匡太傅的学生,就是天下文官的颜面,如今文官被人当堂打掉了牙,武官们竟然还敢耀武扬威,丁泰盛今日跪在午门前求仁得仁,若是天子不给个满意答复,就连匡太傅都没法给众位文官一个交代。
中午的艳阳火辣辣的洒在午门前的御街上,丁泰盛双目紧闭,忽觉脸上一凉,紧接着一阵惊天巨雷在天边炸响,丁泰盛睁眼,看到滚滚黑云卷着一声大过一声的闷雷,从皇城边上铺天盖地而来,直到一道惊天动地的闪电从天而降,似乎将天地撕裂一般,一场瓢泼大雨轰然而至!浇在了一个忠骨傲魂身上!
丁泰盛仰头大笑,嘴里的血混着雨水蜿蜒而下,砸在了汉白玉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微臣求陛下开恩!睁眼看看如今的朝廷罢!恶徒当道,国不将国呐陛下!!!”
以匡太傅为首,众臣撑着油纸伞站在远处,浩浩荡荡几近百人,文臣们闻言无不动容,匡太傅眉头紧锁,看不出喜乐,直到紧锁的宫门轰
然而开,皇帝坐在御撵上缓缓而出,匡太傅老眼微眯,心下一动,却听皇帝怯怯的朝他看来。
匡太傅长舒一口气,心道方才应当是自己想多了,连忙叫仆人扯掉油纸伞,跪到了皇帝面前。
肱骨老臣跪在雨里,福元再怎么混账也知道这不合规矩,连忙跳下御撵要扶匡太傅,却听匡太傅说:
“陛下,是老臣教导无方,让学生恃宠而骄,竟敢到午门跪逼陛下,是老臣的错啊……”
匡太傅叩首,众位文官面面相觑,却也一个个跟着都跪了下去。有人跪的明白,有人跪的稀里糊涂,但这百官齐跪的场景实在壮观,除了在朝堂上,谁有这样的号召力?
福元冷眼看着这些人,朝着匡太傅却温和一笑,虚扶一把,让匡太傅先起了身,“太傅何须如此?咱们有的是大理寺,有什么冤屈找他们去伸,朕又不懂得断案子,丁泰盛有这火气,找大理寺撒去!”
匡太傅无奈摇头,又听福元干脆叫肖平带着太监们直接将还跪在雨里的丁泰盛抬了起来,丁泰盛大惊失色,还在不迭的喊‘恶徒当道!国将不国!’,肖平干脆一张臭抹布塞进了丁泰盛的嘴里,把人直接抬进了大理寺。
福元拍拍匡太傅的肩膀后语重心长的说:“这么大点事还要劳烦朕出来,太傅赶紧回去喝点姜汤休息罢,别忘了流民的事快些解决,再迟行宫的热汤就不好了。”
匡太傅恨不能
扇一巴掌这不成器的东西,热汤怎么就能不好了?几百年了就放在那里,四季轮转天天都能泡,非得要在这节骨眼上找事情!
回到府后匡太傅不知是不是气得,果真得了风寒一病不起,闹得朝上文官更是上蹿下跳,都说是石武之欺人太甚,都要和禁军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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