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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上任池伽不在的一周,公司恰好放了三日的短假。蒋一瑶问她要不要抽空一起玩,陶斯想了想,倒也不用抽,相当有空,干脆卷掇出点衣服回去住两天。她在楼梯口碰上全副武装的蒋一瑶,防晒衣拉到下巴,同材质的口罩,大帽檐像拱起宽又长的鸭嘴。蒋一瑶先发现她,一点脑袋,硬硬地啄在前方陶斯的肩。“嘿。”陶斯转过头,上楼梯的脚步慢一阶等她,问:“去哪了?”“驿站寄快递。”“哦。”陶斯点点头,想起正好自己也带了些没穿过的衣服,一会儿可以拿出来研究。到了宿舍,把包往床尾一扔一拉一翻,蒋一瑶找标签的动作很熟练,然后在搜索引擎复制粘帖一样快速输入相同字符,“这么小众,国内连个官网都没有。”“这件原来还是明星同款,应该好卖的,要是有购买证明就好了。”陶斯坐在一旁椅子上听她点评,手里捧一盒冰淇淋吃,低头去够勺子,晃脑后被拢成一束的高马尾,光从窗户背照进来,墨色垂下,搭在领后,衬得脖子纤长白皙。朋友,怎么长得像p过。蒋一瑶目光不自觉被吸走,正想这么说,陶斯又从身后拿另一个口味的递过来,“吃吗?”“…我真的在减肥。”她举手去接,拇指摁在冰淇淋盖上的一把小木勺,“你是不是又瘦了?”“可能。”陶斯抬抬胳膊肘,随意地打量上身和下肢,“天热,工作量又变大了。”蒋一瑶认同,最近回光返照似的,团里工作强度确实上来了不少。“都赶得上前几年那会儿了。”她又纳闷,“怎么在我身上没那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也不是,以前熬夜工作的时候确实一点都没长个。”蒋一瑶裸高有一米六,放在南方是及格,但她的父母都不矮,这波属于基因发挥失常的结果,她主观推因于未成年时期的团活压榨。她嘟囔道:“公司是不是得赔我点儿钱啊。”这个话题恰好勾起陶斯微小的遐思。她现在在跟一个身高一米九的巨人同居,靠近点,时常无端感到被压迫,还看到过任池伽把玩一个高处的异形吊灯——陶斯试过,跳起来都难够到。因此心中埋下向往艳羡的种子。她说:“我最近经常遗憾自己不能再高点儿。”“啊?那边是有很多竞争对手吗?”蒋一瑶的眼神带上讶异,陶斯的体型于她来说很是理想完美,扮甜美可爱不违和,穿私服时轻盈又高挑。从没听过她有对自己的外貌抱有不满,蒋一瑶不可避免地联想,代入到一些深宫剧,争芳斗艳的戏码。此前她们之间基本不谈起金主这个话题,一是隐私,二是不光荣,三是无趣。其实陶斯并不避讳和介意,她说:“也不是,就我一个。”“哦,那挺好。”蒋一瑶松口气,问了句:“那你回来住要跟对方说一声吗?”说着,她又摊开另一条裙子,“其实这几件都挺适合你的,不是批发,卖掉不会被教育吧?”陶斯用小勺刮起碗底半化的冰淇淋,趁还没流光一口吃进去,嘴巴里吐出来的都是冰冷的奶香气。对于蒋一瑶的设问,她更不在意,慢悠悠地回答说:“这,不至于吧。”到第二天在睡梦中接到视讯邀请,她两眼迷瞪翻出屏幕,看到任池伽三个黑体字赫然闪烁,接通时,陶斯也是同样的语气。“怎么了?”十一点,她走到客厅,抬手拉开一角窗帘叫阳光泻进来,看到所有的卧室门紧闭。任池伽本来是问她昨晚没回去的事,突然声音一顿——“…等会儿,眼睛怎么了?”他皱起眉头。陶斯眨起酸涩的眼皮,伸手往眼球中央一捏,了然道,“美瞳忘摘了。”接着又对另一只眼如法炮制。汪诗琦昨晚说新买的日抛难戴得要命,叫她试试,结果很轻松地放进去,后面看完一部电影忘记取,一觉睡到现在。她坐到沙发,才跟他说起公司放假。陶斯没什么包袱,取美瞳时也不避开镜头,反而把屏幕当镜子拿得更近,任池伽隔了几秒,从刚才稍显新奇冲击的画面中缓过来,抿抿唇,“看你很久没回消息,下次记得提前跟我说。”她睫毛垂下去,浅浅地打个哈欠,仍显得困倦而懈怠,眯起眼睛去划他说到的消息内容,不痛不痒的文字。“好。”她心不在焉,声音低低喑喑的,“你要在家我肯定提前说啊。”“昨天睡得很晚?”“就那样。”
宿舍这群人普遍作息就是晚睡晚起,更别提昨天放假,如鱼得水一般回归夜猫子形态,陶斯原本也不应该被这通电话中断睡眠。——忘记开免打扰了。她叹口气,再用力闭目挤了挤眼睛,问候他:“比赛顺利吗?”“稳出线还得再等一场。”任池伽很快回答,又将话引到她身上,“这个时间一会儿挂了电话也别睡了,中午吃什么?”他前面关于比赛的回复说得有点绕,陶斯反应过来不自觉笑了一下:有够自信。她诚实回答说:“外卖吧,应该。”任池伽刚展平的眉心又微微皱起,“你还是少吃外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类建议,陶斯胡乱点头应付他两句,挂掉视频,到厨房走几步,两手空空地跨出来。不吃外卖吃什么,没东西吃。蒋一瑶说这叫查岗。“是吗?那我算通过了吧。”陶斯很乐观,一边把袋子上绑得死紧的结扯松,迭起的餐盒掀开盖,一只只摆放到桌上。“你只是睡个懒觉,又没鬼混干别的——说起来,谈恋爱也差不多流程嘛,我以前那个就是呀,吃喝拉撒都分享,麻烦归麻烦,还蛮有意思的。”蒋一瑶洗漱完了,坐到旁边,撕开一次性筷子,讲到后面,忍不住咬住嘴唇笑。陶斯无法从她的描述里体会到其中趣味,只是听出两人感情基础不错,分得也不难看。她挑起青菜放到嘴里,嚼着嚼着,手掌往下一扬。啪。下手慢了点,小腿掌印上只剩一粒新鲜出炉的蚊子包,凶手则不知去向。假期的流速总是与工作日不同,一眨眼就消失掉两天。陶斯进门到玄关,整洁熟悉的空间,好像上一秒才从这里走出去,但腿肚上的红印确确实实已经瘪下去,演化成暗沉的颜色。午餐吃得不正经,拿两片吐司填肚,她翻出一盒泡面,端到茶几打开电视。没吃几口,熟人的电话又打过来。陶斯先搁下叉子,再拿遥控调低音量,最后接视频的动作一气呵成。“已经回来了。”她率先开口。任池伽接她的话一点头,“已经赢了。”陶斯想了想,说:“那是不是小组赛全胜了,真好。”任池伽去到别地,业余时间,不管是文字还是语音兼视频,两人的线上交流肉眼可见变得频繁过密。陶斯其实能理解:比赛中,总是有压力。虽然充当客服有问必答时,有一点不适应。真就那么一点点。屏幕对面的脸朗目舒眉,呈现出一种属于胜利后的意气风发,她想,养眼的。任池伽小幅度地翘起嘴角,说:“运气好。”又问:“刚吃的什么?”陶斯才转移目光,看到自己嘴边的一点深色油渍,伸手去拿纸巾,“方便面。”快要泡胀了。“怎么不给阿姨打电话?”出于工作性质,陶斯归家的时间随机不定,任池伽之前让她根据日程安排,提前联系阿姨来备餐,但实践过一次,感想是增添的麻烦抵不上便利。她把纸桶挪到面前,用叉子搅动绵软的面条,说:“现在也不是饭点,我只是嘴馋。”“四点多吃这个,到正餐会吃不下。”从神态和话语都表露出他的不赞同。“饿了再吃呗。”她觉得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不值得探讨,但对方似乎不这么想,维持同一个表情,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和刚刚仍然是同一张脸,养眼,但养不了耐心。“没事,不吃了。”陶斯语气轻巧,撇倒手机,表情淡下来,端起纸碗往厨房走,几下干湿分离倒个精光。回来用纸巾擦湿手,拿起屏幕时,意外任池伽那头还没挂断,她思考一下,还是说:“我等下会叫阿姨来,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屏幕黑下去,陶斯在原地呆坐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把电视声音重新调大。感到胸中郁躁的情绪烧上来,喉间干渴灼烫,她忍不住一直喝水,等到阿姨拎一袋新鲜食材进门,在厨房乒乓做出一顿色香味兼具营养全面的菜品,仍捧着水杯在喝。陶斯落座到餐桌,阿姨摘下围裙,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脸怎么这么红了?”她舔一下嘴唇,合理推测道:“可能是…”被烦的。开口声音明显有些嘶哑,陶斯这下也意识到不对劲,“…家里有没有胖大海之类的?”微湿的手心急匆匆地贴上来,再换成手背重复试探两下,她看见阿姨表情变得担忧。——“不是的,陶小姐,你在发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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