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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高路畅通无阻,但回到总部的时候还是已经到了晚上十二点。
“也难怪...我初步判断星空不少高层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当时谢震死亡,高层要求立刻火化谢震的尸体,为的就是不让我们掌握更多有关证据,以此来保护谢震的名声,最终目的是星空的。还好秦牧留了一手,”李淇按摩太阳穴,“凯明真的太可怜了,这人世间的丑与恶,怎么可以这样,他绝对是无辜的,他只是错误地生在了那个家庭,那个时间,错误地被谢震给盯上;但这一切似乎又不是谢震的错,这一切...好像从他们来到人世的那一刻起,一起就已经注定,注定的邪恶,注定的纷争。我从没觉得人世间有什么是不能通过自身的改变而改变的,但直到我调查这凶杀,这连环杀人,我才意识到,有那么多的不公和不义,是注定的。”
“来到十月二十二日了,混蛋。”我掐表,然后一把拍在方向盘上,“这下是彻底十天过去了,不对,如果从十月四日开始算起,这是快二十天了。混蛋!”
“不是应该从五日算起吗?”李淇将手搭在空调风口上,“只是连你,也习惯了,陷入凶手设计的圈套。”
“为什么这么说?”我转头看向李淇,但只见李淇闭眼沉思,良久。
“我觉得秦牧真的比你们两个聪明太多了,十月四日,一个不巧的日子,凶手只是故意放在这个日子,就像911一样,这是恐怖袭击。”李淇灌了一口矿泉水,“凶手一直在营造一种氛围,一种仇恨,鬼怪,黑暗戾气的恐怖氛围,无论怎么说,我认为,最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也进入了这种氛围之中,这是幼稚的。”李淇话锋又转,“秦牧有一句话很好,当时你说给我听的,‘为什么凶手会在那个时候知道谢易会在那个位置。’我觉得,越是现在,越是需要思考,比起所谓的凶手对死者的位置的了解的深入,不如将秦牧的话理解为——‘为什么凶手要以这样的方式谋杀谢易?’”
“如何理解?”
“谢易是凶手谋害的第一个,第一案现场是他的屋子,从现场来看,也不纠结,确实是飞进他的屋然后谋杀的。”李淇苦笑,“这点好像不得不承认。再回到那个位置的问题上,你有没有想过,凶手为什么每次都能准确地认知到死者的位置?我的意思是说,即使凶手有某种情报来源,情报这东西,总是有不准确的时候,难道不是吗?怎么真就每次都能准确找到位置然后以同样离奇的方式谋杀?”
“你的意思是,凶手应该有过找不到位置的时候?或者说,凶手一直在监视那些她的目标,差不多到时候了,就干掉目标?有意思,可是,监视工作,潜伏工作,都相当难做,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凶手老是那套衣服,那脸吓人的妆,这条件下,想做到潜伏,这怎么可能?”
再次想到那两个若有如无的梦,我打了一个寒颤——死神无处不在。
而且这事除了韦空这位老搭档之外我尽量闭口不谈,不然精神方面的问题可能会毁灭我的职业生涯。
但此刻的我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竟然忘记了这个事到底有谁知道,好像个个都知道似的?
“其实,明眼看,”李淇将座椅放平,躺在车里,姿势让我有些想入非非,“凶手到目前为止没有与我们正面交锋过,哪怕一次。”
“因为每次她出手都必定会带走性命。”我无法直视李淇的身材,只能假正经地坐正在驾驶位上。
“错,”李淇摇摇手指,“两个点需要关注,第一,就拿今天中午的事来说,我们其实都已经默认了凶手习惯抢先我们一步,比起认为队里有什么内鬼,我更愿意相信,凶手水平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高,凶手可能是技法并不娴熟,当然,杀人这事很难娴熟,所以每次谋害的时候,都十分不顺利,她甚至有可能现在就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蹲伏,在伺机待动,但是始终出不了手,试想,今天如果凯七没有走,”李淇指了指法医楼,刚刚秦牧和他的同事将尸体送上楼,“凶手确实有可能谋害这一位,因为这一位生前的往事,与其他死者,特别是目前调查出的那一堆,有着非常多的相似之处,凶手就喜欢挑这种人来杀。”
“也就是说,如果凯七刚才没有自然死亡,他也非常有可能会非自然死亡,这样来看,我们抢先了一步?我们救了一条人命?好像可以这样等价吧。当然,这也是建立在凶手有这个计划的前提下。”
“好的,是的,第二点,”李淇伸出两个指头,“我们唯一接触到凶手的部分就是那个模糊不清的黑白摄像头,讲真的,人都看不清,试想一下如果看清了我们能干嘛?”
“面部分析,然后这样那样的鉴定。”
“恭喜你,最少证明了一点,你过去一年没有在警队里白混日子。”李淇说,“凶手是胆怯的,一旦与我们遭遇,极其就有可能暴露很多点,这些点都是我们的进攻机会。她在恐惧。真正恐惧的人是她。还记得你和白羽在7o3现的纵身跳跃的黑影吗?我们都习惯性忽略这点,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凶手玩脱了的证明,不管那个人影究竟是我们认为是团伙作案的证据,还是凶手故意的。那就是一次纯粹的恐吓,对我们的恐吓,但那一次恐吓不能制造出除了恐吓以外的事,所以,我说,凶手玩脱了。她,必然在恐惧。”
“有道理。”
“再其次,像我刚刚说的,凶手似乎很喜欢杀这种人,回想一下,大概是从十月十五号开始,我们经历了什么?”
“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直到昨天一直都没有什么眉目。”我也将椅子放平,舒展腰部然后躺下,换来的是李淇的一顿敲。
“笨!”李淇怒骂我,“我们听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事,难道不是吗?无论是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那又如何?”
“这些故事都是有共性的,特别是谢震,黄一行,卢义这三个,都是表面英雄,通过故事来说是这样的。凶手让我们对这座城市产生了怀疑甚至是警队里本身的老大哥,多可笑啊。当然,也确实,此案,涉及了很多的其他的多年以前的,经济纠纷甚至这样那样的....我词穷了,反正是违法的。法不容情,这些人都该受到惩罚,但凶手依旧是凶手,我们要将她抓捕归案。”
“你是在提醒我?”
“是的,”李淇与我四目相对,气氛十分微妙,“你已经开始忽视这点了。现在的你甚至更想听凶手讲故事,但先,故事必定有真假,其次,讲完故事,她也要抓。这个故事,还没有完结。再多讲最后一句,凶手可能是报复性质的,报复社会的不公与黑暗,这可能会有一个内核,是什么,我不好现在和你说。”
“越来越有意思了,是‘正义’吗?我不会多想。”我想到了韦空,和他那一套常用的说辞,和特殊的身世。
“我主要是怕你认为我是在挑乱组内关系,你不会这样想最好。韦组长是个很好的刑警,很有干劲,我们肯定不会怀疑他,我是在想,凶手会不会就是在利用你俩,或者说,是警察同志都有的正义感,替她做事。”
“我其实还有一个疑问,”我问道,“凶手,也不能说是凶手,就是这样的,前两天,市区又死了几个人,两个,一个是法官,一个是...市长...”
“目前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这几件事是有关联的,”李淇摊手,“不过是市区恰好又有人行凶罢了,这只是个巧合,江信。就好像911的当天如果你的某个朋友在中国非自然死亡,莫非你也会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但确实是过于巧合,我总觉得这几件事是有关系的,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归于十一二案件中,按理说,隔壁五山那一档子事都已经破了,更加证明了这两件事p关系没有,但我总觉得,是有关系的。”
“凶手每次行凶都具有其‘专属’的特征,这更加可以证明没有任何关系。你就是想太多,真要按你这么想,全市只要一段时间内死人,就全部归于十一二好了。”
“我这么和你说吧,我小时候,初中的时候的一个故事,”我长叹一口气,用手指反复按压太阳穴,闭眼沉思——“我誓没人知道这个故事,韦空也不知道...”
“那你今天说给我听啦?”李淇呲呲出了牙齿,像我的猫一样。
“这不好笑,”我睁开双眼,“在我初中的时候,当时在学校虽然说人缘不错但是总有两小子爱欺负我...”
“还有人敢欺负您呐~”
“这真的不好笑,然后我当时也特别恨那两小子,但是又不敢报复他们,因为他们两个确实是...父母都是官僚的那种,所以我也没胆子...直到有一天,学校附近两条街的地方有一个kTV关门了,在我印象中一个生意好得不行的kTV关门了,我就不理解,听我妈说好像是什么kTV里面闹鬼了。”
“闹鬼?”李淇来了兴致,将头凑过来,“不会是让你联想到今次吧?”
“不可能,但是...听我说完...”我点上一根烟,让我的神经处于一个更放松的模式,“听我妈说是这样的,说是一个保安在里面看门的时候,看见监控里有个人影,保安就以为是有人藏在包间里准备偷东西,所以就打着个手电去找那小子,可是在整个kTV找都找遍了,都没找着,那保安就以为是自己看走眼了,便没当回事的回了监控室,直到看了那监控他才现——在他寻那人影的时候,那人影一直悄无声息地跟着他屁股后面,一直跟着...”
“确实好像是那么一个鬼故事,”李淇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呢?”
“真的不好笑,你听我说完,”我又深吸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来,“见鬼,我当时听到这个故事,心中突然有了害人的想法,然后我回家用了红色的笔写了一整张纸的,那两个人,经常欺负我的同学的名字,然后将纸带到那封闭的kTV的门口,我将那张纸从门的缝隙偷偷塞进去,然后对着门说:‘求求您,帮帮我吧!’然后你猜怎么着,隔了一天,我们学校真死人了,而且正好是两个,还不偏不倚就是我...写的那两个!”
“江信,这...”李淇忽然不做鬼脸了,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这也是个巧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你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死法,其中一个人的死法是车祸,按理说车祸这事,最惨也无非就是车把人撞飞,可你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大白天,对着一辆停着不动的卡车就是飞狂奔...然后一下撞到车上,死了...和撞了邪一样;另一个,死在教室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当时...据说是将圆珠笔的笔芯,一堆一堆地往肚子里塞,拦都拦不住,然后就...抢救无效,死了。也是,很像撞邪...我一直认为这两个人的死亡是和我有关系,但我从来没有勇气去承认,我甚至没有勇气去撬开那扇门,去收回我的那张纸,至今没有勇气...自从那以后,我就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巧合,一点不信...”
“江信,你不必这样...”李淇说道,“你这属于轻型的认知障碍,你是无神论者,你应该相信,这世上没有厉鬼索命这一说法,从来没有。不过是你内心的强烈的纠结和自责产生的矛盾,”李淇伸手搂住我的后颈,“看着我,请告诉自己,这只是个巧合...”
“这只是个巧合...”声音陷入唇里,再也没有什么比她对我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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