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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们都是被驱逐的野兽所以试图吞噬阳光1（第1页）

“而且关于异端这点，你能理解死亡，并产生同情反而更加不可思议。”库罗斯说，“你可是人偶啊，世界树所创造出守卫自身的兵器人偶，单论有意识这点就已经够奇特了。”

“可即便是……这样我也……会比你去……更加珍惜……生命更加……同情他人……”少女觉得自己还是与眼前的这个金少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对方虽然是个人类，但是却没有心，而自己是个人偶却比他更加懂得关心他人，她现在依旧还在对帮助了自己的珞薰怀揣着感激和歉意。

“你就这么在意有人死在手上这点吗？尽管我不太能理解。”

“那我问你……你就不……怕自己也会……重蹈覆辙吗？”

“并不确定，毕竟我无法对自己还未经历的事情定性，无根据的猜测并没有意义。害怕也好，恐惧也好，无感觉地冷静面对也是情理之中。更何况我是个被遗弃的短命鬼，无论何时，何地，我的死亡都不会获得应得的怜悯和尊重，最终会得到何种人类害怕迎来的末路都很合情理……纠正，或许有一个人会稍许流出些遗憾吧。”库罗斯平静地说着与一个十二岁少年身份不符的言语。

很少会有人去考虑自己的死亡。这个问题太过消极，去思考怎么活着才更加有意义，毕竟死了就是一切都结束的意味。但这又是人类不得不面对的问题。人类无法决定人生的起点，但人生的终点却又害怕面对。自己怎么死，何时死，死在何处，最终又会葬在何处，有多少人会同情自己的死亡，又有多少人会对自己的死亡拍手叫好。这些问题即便一个人死到临头都不会真正地去仔细思考。但库罗斯思考过了，因为他曾与死亡擦肩而过，因为他曾徘徊过死亡的边际线无助地苦苦挣扎，最终却依旧得不到渴求的曙光。

畸形的人格或许就是这样形成的。

一个十二岁的金少年思考了本该与这个年纪毫无关联的沉重问题，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那么的可悲而又伤感。

“可是那样……也不能……成为不……爱惜自己……的缘由……”少女从库罗斯的言语中感受到了一股自暴自弃的情感。

“你不也一样吗？口口声声说着要杀死自己，那你能为说出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言语给出一个合适的说法？”库罗斯反问。

“我……”少女无法回答。自己为什么要寻死呢？这点她自始至终都无法明白，即便到了现在，她为自己的寻死的念头找了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但也无法说服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念头。在有意识的那一刻，从那架飞机的舱室里醒来的那一刻，这份执念就一直徘徊在脑中。

仿佛她就是为了死亡才诞生的。

“为了……赎罪……”少女不确定地回答，无论最初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但至少现在有这么一个理由可以说服自己。

“赎罪？因为杀了人？”

“对……在那条街上……我杀了……太多人……”

但是库罗斯摇摇头说：“原来你还是这种心地善良的人？看不出来……”

“我或许连……自己是……什么都无法……彻底明白……但这不妨碍……我去承担……应该背负……的罪责……”

“不，我并没有嘲讽的意味。我想你应该弄清楚一点，你只是在我的控制下杀人。行凶的凶器杀再多的人，背负的罪责也应该是拿着凶器的犯人，而不是你这把凶器。”库罗斯说。

少女明显一愣。

“别介意，我这番话并不是为了给你开脱，我习惯实事求是，把一切讲清楚。像你这样用圣母般的态度将一切罪责主动包揽，我并没什么想法，但仅希望你能认清事实，别会错意。”库罗斯分析解释。

这是少女没有想清楚的事实。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杀了人，是她投下了那些树枝毁灭了街道，但是金少年却简单地否定了。库罗斯说错了吗？并没有，少女自始至终都被库罗斯控制着，就像个提线木偶，忠实地执行着对方所下达的命令。如果由法官来定性自己的行为，自己是否应该承担罪责？

少女忽然又无法为自己寻死的念头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因为自己想的还是太过苍白。仔细想来，这种荒谬的想法也只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所产生的匆匆念头。

如果不产生这种包揽罪责的想法，那么少女就将空空如也。

少女终究还是一片空白。

空白得没有任何过往。

空白得不知自己是谁。

空白得任何言语都丧失信服力。少女无法站在人类的角度去同情他人，也无法为自己这空壳一般的生命去找到充实的填充物。

实际上她与库罗斯一样，也是个自暴自弃之人，不同的是对方有着能说服他自身的说法，而少女什么都没有。

“那我究竟是……为什么……想死我……究竟是……为什么才……活着的啊……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啊……”少女声音颤抖。

“这就是我为何会在这里好好地和你谈话的缘由了。”库罗斯说，“与其谈论生死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我们还是先将话题回到你的身上来，毕竟现在的这段谈话产生的根本原因就是我好奇你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邹莲伏已经跟你说过你是女武神人偶这件事实，那么对此我就不再次赘述，而我同他那样也很在意你为什么会有意志，身为人偶的你为何会像人类一样？你能否回答一下我？”库罗斯问。

“我不知道……记忆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什么……”少女慌乱地回答。现在每个与她接触的人都对她很好奇，都希冀她能回答，但少女根本就不知道该说出何种答案才能令提问者满意。

女武神是他们告诉自己的身份，但少女依旧不解自己有意志真的很奇怪吗？

“这样啊，那你是否对自己是女武神人偶这点确信不疑？”

“这是……你们告诉……我的……难道……这不是事实？”

“这确实是事实，但就是因为事实才令人匪夷所思，我甚至还寄希望你本人能解释一下，但从直到现在这么多的对话来看，你根本就什么就不知情，就像是一台被格式化了的计算机，连自己是什么都要靠别人的肯定才能确信。”库罗斯揉搓下巴，“我与邹莲伏他人不同，他可能是那种一时兴起地对你产生好奇，而我则是因为有着明确的目的存在。你知道吗？在控制你袭击灰色街时，我看到了一段你的记忆。”

“记……忆？”

“我也不确定这算不算是记忆，还是说只是单纯的幻觉，但不论怎样，在控制你后才看到了这段记忆，我很难不将其与你联系在一起……记忆的内容非常的诡异。”即便是现在库罗斯也不愿去回想那些朦胧的画面，有种不可名状的孤独与恐惧侵蚀他的内心，“内容是下着雨的夜空，古朴的街道，没有色彩的冰冷建筑，熊熊燃烧的篝火，无脸的人影如鬼魂般飘荡，现场有着念咒般的祷告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夹杂……怎么样，你对此有何印象？”

“这真的……是我的……记忆？”少女觉得库罗斯描述的很抽象，像油画又像诗歌般难以琢磨。

“如果没有这些画面般的零碎记忆，我根本就不会对你投注那么多精力，因为我在这段记忆中感觉到了恐惧……就像是一种梦魇。”即便是冷静的库罗斯一想到这个也难以自制，他不畏惧任何自然现象，他只害怕自己所不了解的未知事物会给今后的自己带来不可确定的变数，从而产生不可逆的过错，这才是最严重。

“我还是……给不了……你想要……的回答……毕竟……我终究……是一片……空白啊……”少女忽然想到，如果这真的是自己的记忆的话该有多好，无论痛苦还是悲伤，但至少还是有一丝值得自己去留念。

“既然如此，很遗憾，这段谈话到此为止结束，既然秘密解不开，那就只能让它成为永远的秘密。”

库罗斯终究不是那种过分执念的人，对于无法解决的事件他并不会固执地追查到底，除非事件本身具有强制性。他并不是想解开这具女武神人偶会具有意志的这个谜团，而是想要弄清楚这段记忆究竟是什么，以免在今后的日子里会影响自己。

“现在的……我是不是……丧失了……利用……价值之后……会怎样？”

“当然是销毁。这本就是预定计划，只是被那个男生干扰出现了差池，现在只不过是进行最后步骤而已，来这片无人迹的林间就是为此。”库罗斯说，夜间的林子静悄悄，“而且这正好符合你的意愿不是吗？杀死你，这件事我会做到，还是说现在的你不想死了？”

“并不……只是遗憾……无法弄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但死了就可以……不再去……考虑这些……麻烦事了吧……另外就是……无法对……”

无法对那个帮助了自己的善良女生珞薰说声谢谢，这是少女最为遗憾的。但无论如何，一切今晚终将在这里会画上句点，少女死在这里，符合其本人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