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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摇头叹息着,微微摆了摆手:“都停了吧,这清清白白的账目,还有什么好查的。”
吴新登那边儿登时为之一静。
但随即王熙凤就利落的跪倒在地,脆声道:“还是查清楚的好,省得谁接了去,再找衅我的后账!”
“你这话……”
“老祖宗!”
王熙凤一个头打断了贾母的话,连珠炮似的道:“我来咱们家之前,那里照管得这些事?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
“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吓得我连觉也睡不着了。”
“我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容辞,倒反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了。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
“您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有哪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她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她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
“‘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况且我年纪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
“更可笑那府里忽然蓉儿媳妇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日;我是再四推辞,太太断不依,只得从命。”
“这些日子,我是东也顾、西也管,披星戴月的苦忙,三更半夜还不得闲,便病了伤了也不敢声张,挣命也似的才强撑了下来!”
“原也不指着这当牛做马能换来什么好儿,可我万没想到会是、会是这般……”
她说着说着,渐就哭的泣不成声,于是干脆停了嘴,对着贾母连连叩。
“这怎么话说的、这怎么话说的?!”
贾母见状也坐不住了,一面拄着拐杖起身,一面忙吩咐道:“快、快给她扶起来!你这丫头既是受了委屈,说破天去我也依你,何苦作践自己个的身子?!”
徐氏、平儿、鸳鸯几个抢上前,好容易才将王熙凤搀扶起来。
不想摁倒葫芦起了瓢,旁边王夫人也扑通跪倒,连道:“老太太,我和凤丫头受些委屈倒也还罢了,偏那些下作娼妇、无毛畜生,竟是句句都要编排我娘家!”
“这祖祖辈辈百十年的老亲,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真要因这些混账言语生了嫌隙,怕是大门前的石头狮子都要笑掉大牙!”
“届时我和凤丫头莫说是不能活了,怕死了也没脸见两家的列祖列宗!”
若说王熙凤是诉苦,她这隐约就有逼宫的意思了。
若换做往日,听儿媳这般咄咄相逼,贾母多半就该恼了,可今儿实是荣国府理亏,她也只能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都依你们就是了,这闹得倒像是我要包庇哪个似的!”
等王夫人也被搀扶起来。
老太太拄着拐杖来回踱了两步,断然下令:“吴管家,你把查好的账目贴到内仪门前,让这府里那些糊涂混账行子们,好生捋一捋谁清谁浊!”
说着,她重重一顿拐杖,又吩咐道:“里面是赖大家的和周瑞媳妇,外面是林之孝和旺儿,就算翻过天来,也要查出究竟是谁在无事生非!”
贾母这话说的极重,实则却是只诛恶、不论胁从的意思——否则这阖府上下几乎都在传谣,又怎用得着翻过天来追查?
故此厅中不少人都悄悄松了一口气。
连来顺也是如此,他虽然不担心杨氏会供出自己,却也不想让自家骨肉妄受惊扰。
另外……
王熙凤那些糊涂烂账,什么时候竟也能配的上‘清清白白’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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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摇头叹息着,微微摆了摆手:“都停了吧,这清清白白的账目,还有什么好查的。”
吴新登那边儿登时为之一静。
但随即王熙凤就利落的跪倒在地,脆声道:“还是查清楚的好,省得谁接了去,再找衅我的后账!”
“你这话……”
“老祖宗!”
王熙凤一个头打断了贾母的话,连珠炮似的道:“我来咱们家之前,那里照管得这些事?见识又浅,口角又笨,心肠又直率,人家给个棒槌,我就认作针。脸又软,搁不住人给两句好话,心里就慈悲了。”
“况且又没经历过大事,胆子又小,太太略有些不自在,就吓得我连觉也睡不着了。”
“我苦辞了几回,太太又不容辞,倒反说我图受用,不肯习学了。殊不知我是捻着一把汗儿呢。一句也不敢多说,一步也不敢多走。”
“您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有哪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她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她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
“‘坐山观虎斗’,‘借刀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况且我年纪轻,头等不压众,怨不得不放我在眼里。”
“更可笑那府里忽然蓉儿媳妇死了,珍大哥又再三再四的在太太跟前跪着讨情,只要请我帮他几日;我是再四推辞,太太断不依,只得从命。”
“这些日子,我是东也顾、西也管,披星戴月的苦忙,三更半夜还不得闲,便病了伤了也不敢声张,挣命也似的才强撑了下来!”
“原也不指着这当牛做马能换来什么好儿,可我万没想到会是、会是这般……”
她说着说着,渐就哭的泣不成声,于是干脆停了嘴,对着贾母连连叩。
“这怎么话说的、这怎么话说的?!”
贾母见状也坐不住了,一面拄着拐杖起身,一面忙吩咐道:“快、快给她扶起来!你这丫头既是受了委屈,说破天去我也依你,何苦作践自己个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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