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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翠玉，虽然体态娇妍，然而眉目之间，已缀上细络纹路，似乎已经老了十岁。

  展昭骇然，看向端木翠时，端木翠知他已看出究竟，微微点头，那张公子犹自不知，依然陶醉在翠玉的曼妙舞姿之中。

  再过得片刻，张公子的脸色渐渐变了，身子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翠玉实在是老的太厉害了。

  她的眼皮下耷，两颊深深的限了进去，脸色由白嫩红润转为干瘪蜡黄，背渐渐佝偻下去，头亦有了苍色。

  张公子的额头冒出颗颗冷汗，忽地大叫一声，便向门外奔去，哪知端木翠的动作更快，起落之间便将张公子的胳膊扣住，冷笑道：&1dquo;张公子，你莫忘记答应过我什么，眼前之人，可是要与你举案齐眉的娘子。”

  张公子喉头嗬嗬有声，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翠玉忽地咧嘴一笑，原先的扁贝玉齿变作了黄黑相间的松动老牙，稀疏的牙齿之间，露出猩红牙肉来。

  张公子再也忍不住，惨叫一声，扯破了半幅衣袖，连滚带爬，夺门而去。

  端木翠哈哈大笑，忽地看向翠玉：&1dquo;孽畜，还不现形！”

  话音刚落，翠玉身上的衣服裂帛而飞，展昭再看时，哪里还有翠玉的半分影子，分明是一个身高不及两尺，弓腰缩背的的干瘪老太，头上只剩几缕白，指甲弯曲细长，周身皱纹堆叠，竟说不清她已有多老了。

  展昭倒吸一口凉气，那东西忽地伸出舌头，在嘴周遭舔了一舔，昂嗷叫片刻，旋即如同兽一般窜进了内屋。

  丝竹之声立止，内室杳无声息，方才所现，竟恍如一梦。

  良久，展昭沉声道：&1dquo;端木姑娘，这不会只是细花流的易容术吧？”

  端木翠笑道：&1dquo;什么易容术，这是一只活了四百多年的魑。”

  展昭骇然。

  端木翠吃吃而笑：&1dquo;人间有法，鬼域有道。开封府掌世间法理，细花流收人间鬼怪，展大人，现在你可明白？”

  展昭沉默良久，才道：&1dquo;难怪跟细花流有关的案子，大人总是不再追审。所谓魑魅魍魉妖魔精怪，展昭一直以为只是志怪之说，没想到今日会亲眼得见。”

  端木翠笑道：&1dquo;人老化鬼，物老成精，这世上，本就是人鬼共存妖魔并生，展大人见多了人就觉得世间无鬼，那鬼见多了鬼岂不也觉得世上无人，唯鬼是尊么？”

  展昭默然。

  端木翠又道：&1dquo;这道理并不难解，你是聪明人，包大人能明白，你也一定能明白。”

  &1dquo;包大人？”

  &1dquo;细花流多次从开封府手中带走人犯，依包大人的性子，不问得清楚，怎么会干休？”

  展昭了然，微微点头。

  端木翠见展昭仍有迷惘之色，心中微晒，叹口气道：&1dquo;一时半刻你未必能解，不过无妨，以后互通往来，你自然明白。”

  &1dquo;互通&he11ip;&he11ip;往来？”

  &1dquo;包大人让我请你进端木糙庐，你不会真当只为看魑戏吧？”端木翠嫣然一笑，&1dquo;今日点到即止，展大人请回吧。”

  &1dquo;那展某不叨扰了，”展昭起身离去，行至门口忽又回转，&1dquo;适才张公子曾说被篱笆门咬了一口，又说曾看见一张嘴&he11ip;&he11ip;”

  &1dquo;还是那句话，物老成精。”端木翠意味深长地笑。

  端木翠笑的很美，展昭却被她笑的遍体生寒，再看那院中，一糙一木，一帚一箕，都似窃窃私语，成了活物。

  你让展昭自己走出去，他当真心头怵。

  &1dquo;非是主人引，不过端木桥。”展昭尴尬，&1dquo;烦请姑娘引路。”

  面对江洋巨匪山泽悍盗也不曾退却半步的展昭，向着满目精怪，禁不住毛骨悚然。

  还要互通往来？罢了罢了，人间有法鬼蜮有道，人鬼殊途，还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好。

  第4章【人偶娃娃】-上

  现在，展昭往端木糙庐去的次数很勤。

  其实他每次去的时候，端木翠未必会在，端木翠不在的时候，展昭会在临院的桌旁坐下，自己为自己斟一杯杜康。只此一杯，那小小的酒壶，斟出这一杯后，再倒不出半滴。

  有几次酒到中途，端木翠恰好回来，嘻嘻笑道：&1dquo;我也来喝一杯。”

  伸手倒时，那酒壶便又汩汩倾出美酒来。

  端木翠问：&1dquo;那镇活符可还管用？”

  展昭点头：&1dquo;管用。每次进来，这糙庐中的精怪都成了寻常物事，不开口，不说话，不做怪。”

  端木翠接口：&1dquo;只是你每次转身离开，它们便挤眉弄眼，互通有无，说不定对你品头论足，喋喋不休。”

  展昭脊背凉，道：&1dquo;别再说了。”

  端木翠偏不住口：&1dquo;若你此时回头，说不定能看见那架上的酒壶，长出两只绵软的脚来，在架上行来走去&he11ip;&he11ip;”

  话音未落，展昭已逃至数十丈外。

  端木翠笑弯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