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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孕了。”
林月说完这句话,满意瞧着这些人幡然变化的神色,也含笑瞧着脸色最为难看且身体虚软跌坐在地上的江松。
“倒也不是我不守妇道,或者非要以此来验证我是否能生。
“姓赵的来厂里办事,趁着我醉酒昏沉奸污了我,当时我不敢声张,倒也想过求死,也就犹豫那么一些时日,就发现了这事。”
“你猜我当时是如何想的?”
大抵连她自己也说明白了,一如她现在的申请,看着江松的神色木然,眼里又含着笑,似颠非颠。
江松低头不语。
“你们这一家子都知道,早知道,却骗我这么一个外人,这么多年啊.....我一直以为自己不配为女人,结果....发现自己连人都算不上。”
娶她是因为早知道她是孤儿,好拿捏,无人可撑腰,只能接下这苦果。
只为保他们的儿子。
“江茶不就是因此死活不肯过继儿子吗?她不就是拿捏着这件事,等着吃绝户吗?况且.....”
“我若有孕,瞒不住了,岂能留我。”
因为有孕,求孩子若求甘霖的林月定是舍不得流掉它的,但一旦留下它,江家兄妹知内情,一定不肯容她。
张叔此时也算了然前因后果:“所以你就要杀了江茶?”
江松抬头:“她是我亲妹妹。”
林月:“我知道,我也不是只想杀她,肯定要连你还有陈生一起除去的,只是早晚的事,这样一想,你是不是更好接受一些?”
“你当我最恶心的不是你?”
江松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舅母,娘亲她不知道这件事。”
什么?
林月本在厌憎江松,恨不得看后者痛苦不堪,屈辱不已,一如她这些年遭受的非议,可是被身前抵着咽喉的江河一声言语给惊住了。
江河红着眼,颤着哭音说:“娘亲她根本不知道,见了村里人说你坏话,她都是制止的,在家里,她也曾与我说过:说你极好,也很辛苦,还说外公家那边之所以还肯收粮食,也不全然因为我或者大舅,也是因为您才是真正管着酒厂的人,让我长大了以后好好待你。”
林月嘴角下压,并不是很信,“她不肯过继....”
连江松都不信,倒是姜婆等村里人知晓一些,因为确实被阻过一些非议,至少当着江茶的面,村里人是不提这事的。
江河:“一来父亲这样的人势必会纠缠,想要勒索一大笔钱财,娘亲她早就知道,不想让他得逞,况且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将来过继了,有了继承权会不会回报后代您跟大舅,娘亲也觉得不必如此。二来当初一开始她就是不要外公相帮的,是外公不肯罢休,还想过继之事,而娘亲为着我读书,父亲不顶事,田里那些买卖根本不足以支撑所需,她只能认下,为此她一直觉得亏欠于您。”
“.....她说她也姓江啊,也想为人立世,而非只为兄长过继子嗣的一介傀儡。”
后面那句话,江河或许从前不懂,毕竟他生来既是男儿,但女子人家哪个不懂呢?
妇人们低垂眉眼,一时无言。
林月一时茫然,从爱恨厌憎江松的强烈如风暴过江岸后的废墟颓靡,最后凄苦一笑。
眼里一直盛满的泪随着烛光落下来。
“原来,一样啊。”
这话也不知是说她跟江茶一样,还是说她跟江家老夫妻跟江松一样。
人心,果真是最大的意外。
变化莫测。
“罗公子,多谢了。”
说完,她推开江河,江河一怔,江沉白动作迅速,然还是慢了一步。
那簪子已插入咽喉。
若是自戕,如此已尽够了,那簪子入得深,她常年食药,通药理,自也知道摸准脖颈管径,主求一击毙命,绝不拖泥带水,可她又想这么罢休。
趁着手中余力,睁大眼,含着笑,多年辛劳跟苦闷养出的岁月纹路在消瘦的脸颊上堆砌一起,而手掌握紧的簪子拔出些许,让尖端便于划切,最后再狠狠一划。
撕裂皮肉,滚烫的血水喷溅而出。
血滴如洒花,点点飞星。
那热意泛着蒸腾的白气,比桌上已凉的饭菜可是暖人几分?
被按跪在地上的赵差役跟坐地惨淡的江松茫茫然感觉到脸上一片腥热,惶惶闭眼。
他人衣物则见了斑斑点点。
破夜尖叫中,脖颈被嫣红染头,而身前泛白的布料也开始湿透,林月缓缓挨着墙倒下,双目直面前方,眼里含笑倘泪,与她对视的罗非白不知何时已经将杯置于桌,微低头,眼里带着几分静默。
她低了头,是因为知道林月最后看着的不是自己,也知道这人嘴唇微微动,似乎在茫然看着远处说些什么。
边上的江河呆呆看着她,耳力好的他依稀听到了稀松几个字。
对....不....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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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的正厅,跪地的恶徒,倒下的妄人,敞开的内卧门帘,静坐在地垂首如默的似玉公子,停尸一日早已凄凉的平常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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