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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见过前妻了。”他说得坦然光明,“她马上要再婚,会随着丈夫搬到旧金山来——你不晓得他们感情多好,她和我见面只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都在和她丈夫打电话。”
她只是不做声,沉默而软绵绵在他怀里。
“到离婚时我还不算入行,只演过几个龙套角se,没什么收入。后来我成名了,她却没有主动联系过我,我给她帮助她也不要——我是说,凯瑟琳其实是一个很好也很有原则的人。”
她又想起他关于《马前泼水》的那番评论,将自己与他前妻两相对b,更觉百口莫辩,更是沉默。
“怎么了?”他猜测妹妹早已通过媒t得知他去探望过前妻,故而有这一番解释,然而见她不讲话,便又想她是不愿聊关于前妻的事。
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捏抬起她的下巴,他亲昵微笑地看着她,双目含情,故意问:“不说话是在怕哥哥绑你么?”见她怔怔得像要哭,立即将她按回怀里,柔声哄道:“那你叫几声‘好哥哥’,只绑一小会儿便放了你,好吗?”
她深呼x1了一声,双臂用力挣脱了他,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哥哥,那时候我不肯和你走,人家就骂我‘小时候做戏子,长大了当b1a0子’,其实你也这么觉得吧?觉得我不懂廉耻,所以可以被绑起来y辱,我不信你对自己的妻子会这样讲话。”
他有七八分委屈,叹息一声后,俊脸肃穆,郑重唤她:“阿娴!”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se昏暗了下来,刚刚窗外的绿荫转瞬就变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随着夜风张牙舞爪。
她眨了眨眼,转身离去。
“平时我回家,小猫总是跑到门口来接我,今天却没有见到它。”他望着她的背影,“刚刚在客厅里也没有找到,你把它抱去卧室了吗?”
她听罢僵在了原地,哥哥平日里总是对小猫的亲近凑趣不大理会,没有想到竟有这番找寻。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y着头皮走回来,望着地板,“我想……我马上要走,你也说过,我走了你不会养它的,再说你那么忙,确实没工夫理它,所以我把它送给了一位同学。”
说完她看了他一眼,又侧过脸,抢忙继续解释:“这位nv同学的丈夫是日本驻洛杉矶的外交官。她家里本有两只猫,有一只寿终正寝,老si了,所以想要只小猫。她很细心,很有照顾猫的经验,完全可以放心。”
说完再去瞧他,没有想到他只是点点头,神se也很轻松,与她擦肩而过后,步伐却很慢。她的心瞬间揪住了,控制不住地跑出去追上了他。
他越走越快,下楼后走到客厅里才慢下来,踱步到落地窗前的猫爬架边。那爬架似一棵在客厅里生根多年的大树。他伸手抚在那毛茸茸的垫子上。没有开灯,黑暗中,他只是在那里静静站着,一下一下温柔地抚0着,像在抚0最心ai的小猫。
她这才意识到,自从那夜她把小猫捡回来,平日里照料它的一直是哥哥。暗夜清光,他的身影很是寂寥。
“你连名字都不给它取,我以为……”她说到这里,一阵惘然一阵心疼,语带哽咽,没有说下去,他也恍若未闻。
过了很久,他才转身面向她,声音轻而明晰,“孟瑛娴。”
然而没有后文,他只是平静从她身边走过,上楼去了。
二楼走廊上,他走得快,她就在后面跟得快,他慢她也慢,这时他停一步,她也刹车般停一步。好像二人永远都要保持固定的距离,不能远也不能近。
他半转过脸来,朦胧微光中见她站在那里虚软地喘着气,jg疲力竭的样子,忽然明白是他在折磨妹妹——她来,她主动出现,不过是因为看到某些歪曲报道后对他心生怜悯和歉意,他却要让她证明她的心,证明她没有的东西。
“我没事,你不用这样。”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到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然而她还是执拗地跟着他进了卧室。
猛一看卧室里空荡了很多,细看去桌面上没有她的书,床边没有她的小钟和润肤油,随手拉开衣柜,也没有她的衣服了。行李箱竖立在门边,竹编手提包挂在行李箱上。
他转身面对着她,他有一种虚弱的高大,而她是一种忍痛的瑟缩
“哦,你要走了啊,不住满一个月了。”他轻轻说。
她鼻尖酸了,一眨眼睛,眼泪流了出来,只暗暗希望他此时不要开灯,不要被他知道
“见过前男友后,猫也送了,人也要走。”他笑了笑——怀疑妹妹十六岁时来找过他、推掉工作赶回洛杉矶来和她解释前妻以及藏在家里想给她惊喜,这些都太可笑了。
卧室的窗户开着,冷冷澈澈的风,携着泥土气息吹了进来,又要下大雨了。
“阿娴,你完全不用趁我不在家偷偷走掉,二十岁的我都接受过了,现在更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他双手抄在西k口袋里,“什么时候的飞机?”
“哥哥……”她小声嗫喏着,望着他,靠近了一步,似乎想解释,却被他打断了——“阿娴,什么时候的飞机?”
“明晚。”
“好。”他走向衣帽间,“行李既然收好了,我打电话帮你在机场附近订一家风景不错的酒店,今晚就住过去罢,等一下会有人来接你。”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是皮格马利翁雕塑出来的象牙贞nv。
当他拿起挂在壁上的话筒时,十步的路她三步跑来,踮脚去夺,踮脚不够就跳起来,大哭,声音惶然,“哥哥不要!哥哥不要……哥哥不要……”——好像那话筒是她最重要的东西,被他抢走,拼命也要夺回来似的。
他的手臂稍低了点,她趁机一把夺去,将话筒sisi抵在心口上,安心地大声喘息着。
他开了灯,明晃晃的亮,衣橱里的薄荷香味也被光驱赶,四散奔逃了出来。她的面目一览无余,平视着他的喉结,并不看他的脸,哭得一ch0u一哽,梨花带雨,眼睛耳朵鼻尖都是红红的,
不知怎么回忆起,他们在剧院后台,若想避开人说悄悄话,便会躲到换衣间里,就像现在这样。他一时无措,默默快步走开了。
她又赶忙跑着跟过去。
“阿娴,你的男友想必已有安排,不用我多事,我不打电话了,不要跟着。”他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走廊上的一扇门说。
“没有!……我没有和任何人见面,昨天发烧,睡了一天。”她慢吞吞朝他挪了两步。
“那我帮你订酒店又有什么不好?”他继续往前走。
她不再跟了,认真回答:“离开美国前要做的事我还没有做完。”
他毫无探究兴趣,只是说“好吧”,走向另一间客房,关门,传来上锁声。
她走到他的门边,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会儿。门缝里发散出一线h光,仿佛门里是一个温暖的世界,不似门外这样灰暗寒冷。
这么呆了半晌,她决定下楼去做晚餐,吃一些烫呼呼的东西。
客厅显得异常孤寂,不知什么时候夜雨落了下来,把一院花木打得垂头丧气,她心里本来难受,哪堪风雨助凄凉,
转身不看,往厨房走去,路过餐桌时见到那盒扑热息痛,心里猛然一沉,无端想起小时候,那一次她病得很重,起不了床,水米难进。又恰逢香港因缺水出现瘟疫,师父怕她把病气过给其他人,将她关在一件墙壁单薄的杂物间里,极冷又因霉味发呛,越发难好。哥哥为了照顾她,特意冻病自己,好和她关在一起。晚间有哥哥抱着,闻着哥哥的味道,她终于暖和而睡得香甜。可是她始终不肯喝中药,嫌苦,西药又贵。哥哥便和师父商量,他不吃药,将两份中药钱合成一份给她买西药,他自己y扛着。师父最终点头答应了。
她放下药盒,强提了一口气去厨房,想做两碗云吞面。一时忘记面在哪里,拉开橱柜找遍了也没看到,便去储藏间看,这才发现哥哥囤积了许多猫砂和猫粮在这里,一摞一摞,各式各样,小山般,都堆满了。
她走上楼梯时有一种奇异的想法,她居然感受到了、看到了她离开后的情景——外面风雨大作,天昏地暗,家里没有了小猫,y沉沉的,哥哥独自一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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