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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五更天更鼓响起,又是新的一日。
裴岸得了药物助眠,虽说是睡着了,却并不踏实。噩梦连连,一会儿是站在水中的宋观舟冷冰冰的看着他,少言寡语,只喊了声四郎。一会儿又是两个妙龄女子相携而来,看到他盈盈下拜,嘴里胡乱说着,少夫人与我们作伴就是。
他惊愕,拔腿追上,“使不得,她与姨娘有恩,且放过她。”
女子脖颈之间围着白布,此刻渗出斑斑血迹,又叹又笑,“又不是我不放过,是你们这些人不容她在世,你那黑心的母亲,害了一个又一个,四少夫人此番回去,不久也要死于你们手中,何苦来哉?”
裴岸摇头,“断无可能,若观舟活来,我定然捧在手心,如珠似宝的待她。”
芳姨娘面容模糊起来,慢慢渗出水,平添阴森可怖之态。
她掩口咳嗽,“四公子光明磊落,您说的话妾是信的,可是——,四公子你争不过命的。”裴岸见她开始鬼哭,索性也弃了心中害怕,一把抓住那瘦骨嶙峋的手腕,厉声呵斥,“你莫要混来,好生去轮回道上待着,不可拖了观舟去。”
那骷髅头再不是芳姨娘温婉之态,变成了怪物之状。
尖声鬼嚎,“我主仆二人,与她性命相缠,定然在奈何桥等她芳魂归来。”
说罢,与旁边木头一样的金珠,飘然离去,只留下桀桀笑声。
裴岸忽地被惊醒,他头痛难忍,似针戳一般,太阳穴酸胀,突突的跳个不停,欲要起身却被头疼绊住。
许久之后,才缓和过来。
屋内寂寥,除了阿鲁的呼噜声外,就是外头风骤雨急拍窗打瓦之声,他硬撑着起来,浑身上下十分酸痛,愣了一下,突地自嘲起来,与在涧水房受了非人虐待的宋观舟相比,他这点疼痛真是不值一提。
勉力摸黑,来到窗前,只拔了窗闩,狂风一下子就顶了窗格进来,吹得屋中混乱不堪。
阿鲁太累,这般大的动静,竟还在熟睡。
裴岸勉力关上窗户,点了火烛,枯坐灯前。
五更鼓敲过不久,风雨愈紧了起来,裴岸心如死灰,他自是不会停下搜寻宋观舟,可已然知道结局。
浑噩之际,依稀听到外面有了吵闹之声。
再细听,似乎是雷鸣暴雨,可再沉下心来一听,那吵闹奔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狂奔过来。
仿佛是某种期望,他夺门而出。
正好与奔来的护卫迎面相见,那护卫气喘吁吁猫腰躲着疾风过来,“四公子!四公子!”
声音响彻院落,阿鲁一个翻身也醒过来,胡乱裹了衣袍,紧跟着出门。
“何事?”
裴岸问道。
那护卫叉着腰,“四公子去前头院门看看,来了一个瘸腿小和尚,说要见您。”原以为是来投宿借住的小沙弥,谁料那瘸腿和尚点名要见裴岸。
守卫要撵,他道了声耽误了人命,你们可做得了主。
想到这两日寻裴家的少夫人一事儿,门房守卫都不敢草草了事,想多问几句,那小和尚坐在炭盆子边上流了一地水,浑身颤抖不已。
“快去禀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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