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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庆坊坊门大开,坊正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的捕快如饿狼般冲了进来。此时正值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偏偏带来的火把和气死风灯有些已烧没了灯油,方伟只好将仍可照明的集中起来,一字排开走在队伍最前。走不多时,队侧的吴海潮忽然惊叫道:“五哥,这里有现!”
方伟急步走了过去,只见距吴海潮三步远的地面上有几枚暗红色的血迹。方伟两掌一拍,一晚的劳累似乎也不翼而飞,兴奋地道:“唐海秋果然进了这积庆坊,”看向吴海潮身后的谷雨:“你小子,真是个干捕快的料!”
谷雨腼腆一笑,表面虽然矜持但内心也激动地要命。方伟笑道:“下一步该如何做?”
谷雨回之以微笑:“五哥考校我呢,下一步自然要打草惊蛇。”
方伟自腰间抽出铁尺:“正合我意。”向身旁的捕快示意,那名捕快也是个老手,与方伟配合得久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见那血迹延伸至道旁一户人家,他叫了两名捕快跟在身后走到门前,将门板敲得山响:砰!砰!砰!
声音在空旷的夜晚传出老远,很快门内变有了动静:“来了来了,别敲了,报丧呢!”
随着脚步声走近,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身披单衣探出头来,捕快一拥而上:“官府办案,老实配合!”不由分说将男子推到门内,挤到墙边。男子的胸膛抵着冰凉的墙砖,两手被反剪,只吓得他连声告饶:“官爷,小的没犯法,您是不是抓错了人?”
剩下两名捕快也不理他,径直冲向屋内。他那浑家坐在床上,正探头探脑地向外观瞧,陡然见两名男子冲入屋内,吓得尖叫一声慌忙用被单裹住身体。两名捕快将屋内翻了个遍,犄角旮旯中也未放过,都没有现唐海秋的影子,回到门前禀告道:“没有现。”
方伟点点头,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搜索队伍继续向前搜索,过不多时又现了一处血迹,仍是相同操作,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未见到唐海秋的身影。如此三番下来,左邻右舍渐渐有了动静,但都不敢出门。这般挨到天空泛起鱼肚白,四名身着公服的捕快从坊外匆匆跑来,各人手里均提着一面铜锣。
此时不借助火把也能勉强将人认出,方伟吩咐道:“开始吧。”
四人答应一声跑到十字大街的街口,忽然齐齐敲动铜锣,在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喧闹声中高声喊道:“街里街坊的听着,顺天府前来拿贼,各位把家看好了!”边敲锣边分赴四个方向,锣声响彻在大街小巷之中。
骚动由小转大,方伟猜测已接收到消息的居民先一步开始了家中的排查,若是唐海秋藏匿在他人家里,这一番清查势必会漏了陷。他慢慢走到街口,感受着声浪逐渐高涨,静静地等待着反馈,他的视线环视着全神戒备的捕快们,心中既有愧疚又有骄傲。
京城的捕快不好当,这是他师傅董心五经常会出的感慨。老爷子干了一辈子的刑名,深有宦海浮沉的体会。天子脚下,达官显贵,是个官就比他们大。可他和他的弟兄们从未轻贱过自己,这其中包括不献媚不奉承,踏踏实实地履行应尽之责,做对得起良心的事儿。
他的目光停留在谷雨身上,这孩子平常有些木讷,但在案情上却有极为敏锐的洞察力,在几次切磋过程中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谷雨却没有留意到方伟,此时的他正站在毗邻街面的一幢宅子前。这宅子修得极为讲究,广亮大门高耸院墙,无不彰显着主人家的阔绰,宅前一对石狮子更是令其增添了一丝贵气。
这样的宅子却没有匾额,谷雨仰着头,眉头紧锁出神地看着那黑漆漆的牌匾,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吴海潮弓着身子找了半天血迹,累得想死的心都有,他见无人注意便悄悄将火把熄了,身体懒散地靠在墙上稍事歇息,看见谷雨仍在愣不得不佩服道:“师弟,你不累吗?”他排行第六,谷雨晚他一步入门,排行第七。
谷雨道:“没事,一紧张就把累忘了。”目光从牌匾上移开看向吴海潮,后者则咧咧嘴一脸的不相信,谷雨见方伟向这边走来,忙提醒道:“快起来,别偷懒,当心被五哥抓着!”
吴海潮匆忙从墙边弹起,装模作样地弓下身子,谷雨摇摇头正准备离开,目光在他的背后一扫,登时直了眼睛:“这,这是?”
吴海潮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了?”谷雨的目光盯着背后把他看得心里毛,转着身子想要看看身后,方伟已走到近前:“别动!”
在吴海潮的背后衣裳上赫然多了几滴血迹,谷雨忽然反应过来,奔到方才吴海潮躲懒的墙下细细查找,尔后惊喜道:“这儿!”
在他的示意下,方伟看到墙上确有一滩血迹,比之以往更密集。两人抬头望向高逾九尺的院墙,谷雨咋舌道:“这人轻身功夫竟高到如此地步?”
方伟五年前与他交过手,自然知道对方的可怕之处,闻言冷哼道:“可惜用错了地方。”眼下不是感慨之时,方伟回身招呼捕快聚拢,那边厢吴海潮只将黑漆大门敲了两下,门便已打开,吴海潮瞧得一愣,原来那人身着戎装,却是个当兵的。
那人岁数约有十六七岁,见到门外一班子人,脸上不由露出疑惑的表情:“各位是...?”
吴海潮不敢造次,拱手道:“在下是顺天府衙捕快,昨晚追捕一名盗贼,那贼人慌不择路,似乎跑到了贵府中。烦请小将军容许我等入内搜查。”
将腰牌递了过去,小军卒拿在手中看了两眼:“稍后片刻。”将门掩上,脚步声远去,过了片刻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大门再次打开,这一次门内却多了数人,为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长得四方大脸络腮胡子,抱拳道:“各位久等,我是毛怀山,哪位弟兄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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