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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有随行侍御史从桌案上翻找出那份名单递给符礼。说是帮裴玉戈拟的,单子却被符礼捧给了萧璨。
萧璨只用一手随意翻开,将那上面的名字都过了一遍便合上了册子,快到让人觉得他真的只是随便扫了一眼,抬手便示意亲卫拿去给裴玉戈。
“符卿不愧是皇兄指派来辅佐本王的人才,思虑周全,倒是令本王安心。”
符礼起身谢道:“王爷谬赞,臣只是尽责罢了。”
趁着符礼躬身拜谢的功夫,萧璨抬眼看向裴玉戈,二人飞速交换了个眼神。见裴玉戈微微点头,并未展开那册子,萧璨心中便有数了,同符礼道:“都是大事便一桩一桩来,玉哥身子不好,照应不到的地方…符卿可要多多顾及同僚之谊,帮帮他。”
“自然、自然,臣一定尽力。”
萧璨今日意外得好说话,着实让符卿松了口气。只是偏他谢恩起身时,萧璨突然问起他嘴角口疮,符礼尽力扯开嘴笑道:“不妨事!劳大人记挂了,我这不过是秋日火大,生了些口疮,已经快好了。”
“这样啊,倒是为难符卿今日说了这么多话。本王还以为是皇兄让符卿担负教导之责,符卿生怕本王学不会这才急出的火。”
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却正中符礼的小心思,他吓了一跳,袍袖里双拳攥得死紧,手心都被指甲抠疼了,才勉强忍下脸上不露出古怪的神色。顾不上嘴角口疮还疼着,竭力挤出一抹笑容忙道:“王爷说笑了,臣怎么会…”
“符卿怎么又喊本王‘王爷’了?不是说府衙内以官职相称的么?”
符礼深呼吸了口气,忍不住抬袖擦去额头的汗水,赔笑道:“臣忘记了,大人恕罪。”
萧璨不着痕迹给了符礼个下马威,这才很随意地摆了摆手道:“符卿言重了!说什么恕不恕罪的,本王又没说符卿有过,何来的请罪呢?”
“是、是,大人说得是。”
“说起来,这御史台本王只匆匆来过一两回,这脸儿都没记住。好歹以后要担起这御史大夫的职责,要是记不住自己麾下都有什么人,岂不是要贻笑大方了?”明明是秋日里,萧璨却抖开扇子貌似风雅地删了两下。
一旁的裴玉戈立刻注意到了萧璨的异常。
萧璨那晚胡来把自己折腾病了,这才不过第二日便当个没事人似的来了御史台,更不要说他肩上尚未愈合。平日里看似寻常无比的举动都有可能会牵扯伤口,裴玉戈见萧璨在椅子上有些坐不住,脸颊微红,也不多说什么。
只当机立断抬手捂住胸口,硬憋出几声咳嗽,他本就是久病之身,教旁人都清瘦许多。此刻手捂心口做出一副病势缠绵的柔弱模样,登时便吸引了堂中人的目光。
装病一招,屡试不爽。
萧璨循着机会起身来到裴玉戈身边关切,符礼虽然知道裴玉戈体弱,可从未亲眼见过人在面前发病,哪成想今日碰见了。又听裴玉戈咳得厉害,脑子里立刻想到了肺痨之症,生怕沾上裴玉戈的病气,也不顾此刻远远站着有失规矩,只站得远远说道:“大人,后堂可供小憩的罗汉榻,不如让裴中丞去里面歇一歇吧?”
“也好。那这一会儿符卿便去把御史台上下官员的册子找出来,一个时辰之后本王再同符卿去认人。”
符礼知道萧璨这是要赶人,毕竟二堂与后堂相连,只隔着一扇门,自己若在外面必然是碍着王爷的好事。虽也想留下听一耳朵,不过瞧着萧璨干脆离去的背影,以及面前凶神恶煞的王府亲卫,他也只能忍下心中好奇离去。不过萧璨看重美人胜过政务,倒是给了他准备的时辰。
待进了后堂内室,门一关,裴玉戈便停了咳声,反过来去照顾萧璨。
“不必,我躺一会儿就成。”萧璨没让裴玉戈扶,毕竟他是真难受,以裴玉戈那身子骨,真要是卸了力气倒下,非得把裴玉戈拽个跟头。
裴玉戈也不坚持,只搬来一个圆凳坐在榻边。随行亲卫奉上药瓶给他后便出去了,堂中此刻便只剩下他二人。掀了封口的红布软塞,倒出两颗黑黢黢、约莫小指甲盖大小的丸药送到萧璨面前。
萧璨不愿吃,只说躺着,裴玉戈便只捏了其中一颗送到他嘴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盯着,直到萧璨放弃挣扎,探头将药丸卷入口中含着,复又躺了回去。
裴玉戈取了干净帕子擦手,而后封上药瓶耐心道:“余医正说你用了坊间药,虽无毒害,可内火过王,易生疮热。这药丸虽苦,难受时也得吃,何况你方才都坐不住了,不可不遵医嘱。”
萧璨脱了鞋子侧躺在那方榻上,只盯着裴玉戈瞧,听他哄孩子似的劝自己,不由笑问道:“所以…方才玉哥装病,是瞧见我身子不爽利?”
“嗯。不过也是听了符礼所言,想寻个时机思虑一番。”
“玉哥如今装病的功夫确实炉火纯青,若非我不知你身子养得如何,也要真担心去了!”后面的解释在萧璨听来更像是临时着补的借口,他脸上含笑,却没忘了正经事,遂道:“不过说起指派监察御史一事,玉哥可有想法?”
裴玉戈将符礼交出的那份册子展开,名单上的人倒也不多,且每名官员都做了额外批注,详述了为何能胜任的理由。而这些名单上的人,毫无例外都是御史台中少有的耿直言官,无一人是滥竽充数的。不过如此一来,符礼的用意倒是值得揣摩。
萧璨躺着听裴玉戈将名单上的官员以及自己的猜测都说了一遍后,只笑着同裴玉戈说道:“这符礼领皇命,效忠的似乎却是别的主子,这样倒是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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