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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长羽的洪流从许平面前冲过,一瞬间叛军的这小股骑兵就像是被急流漩涡所吞没的小舟,从许平眼前消失不见了。此时许平眼睛里只有密如森林的红色长羽,急如骤雨的刀剑相击,还有无数的人声马嘶从这密林深处传来。不过这嘈杂声很快停歇下来,正如不能持久的骤雨一样。最后,只有隆隆的战马踏地之声,红羽骑士们目不斜视,紧紧跟着前面的同伴掠过友军步兵的阵前。
刘哲闻的骑兵队已经和他本人一起不复存在,倒是有两千多叛军趁此难得的喘息机会,远远地结成了方阵。直卫将领此时在许平侧翼停下,直卫骑兵的洪水不断向将领所在的位置流去,沿着他的身体两侧铺开,最后从一条长龙般的纵队变成一字排开的横队。远方的叛军调整着方阵的角度,用正面朝着新军直卫,许平看见无数的长矛放下,在方阵前形成密林似的屏障。
此时许平的身旁又探出新的长枪,许平把刚才插在地上的旗帜拔起,回头招呼起来:“火铳手,火铳手。”
“火铳手在前,用连续的火力将叛贼的方阵打散……”许平给他的部下进行紧急的战术培训:“长枪兵保护火铳手,听我的号令……”
根据许平的印象,和他聊天的一个教导队步兵军官学员说过,在紧急情况下,步兵要用长枪兵直接起对敌军方阵的进攻,以求打乱对方的队形,让本方骑兵起进攻。不过到底什么是紧急情况,而且如何进攻才能打乱对方阵型,许平就不知道了。他知道的只是一个基本战术概念。况且……
许平看着身边这一大群乱哄哄的部下,他们在许平说话的时候又散开队形变成一个大圈,把许平围在中间,一张张似懂非懂的脸,瞪圆眼睛望着他。后排的人还颠着脚、伸长脖子竭力望圆心张望,生怕没听到许平在说什么。许平没能把话说下去,而是用手指点了一圈人数,大概这群步兵里还有近三百名长枪兵,用这么点长枪兵去冲击严阵以待的上千叛军未必是个好主意,况且许平对如何冲击也一无所知。
看了看身边的虎蹲炮,工兵把总许平不禁又犹豫起来,在心里琢磨着:“或许应该去把剩下的炮手找过来,用这些虎蹲炮轰击叛贼是个更好的主意。嗯,就是他们会不会用这种炮还不知道……”
这时候直卫骑兵又开始行动,许平跳出人圈,看见那个直卫将领伸直手臂,把马刀向前压低,直卫骑兵缓缓踏着小步,开始向叛军那里逼去。许平不知道是不是对方等得有些不耐烦,但他记得步兵长矛能够有效对抗骑兵,而用骑兵硬冲这种阵型会带来惨重的损失。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许平叫了声:“跟着我来。”就又带头向敌阵跑过去,准备尽力用火铳把敌人的长矛阵型打散。
不过直卫骑兵的行动要比许平快得多,他们迅展开形成一个扇型圆弧。直卫骑兵从容地从许平眼前跑过,插在许平和叛军之间,高大的身影遮断了他的视线。许平有些茫然地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直卫骑兵转过身,并排继续向前行去。
这时许平的身侧又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是那个直卫的将领,现在他没有在军前带队而是在其他直卫官兵的马后面,绕着骑兵的大弧线一路小跑着。许平抬起头,正好和那个冲他而来的直卫将领视线相交。
在长长的红羽头盔下,许平看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可能是为了便于指挥,直卫将领的面甲没有落下,他看见许平的时候还微笑着点点头,并冲许平眨了眨眼睛。许平听见那个将领清楚地大声布着命令:“预备——”
这时许平才看见这名直卫将领已经把他的马刀插回鞘中,右手把一支手铳举在耳旁。
“射击!”
令的同时直卫将领同时向天开枪,顿时就有无数的手铳响起,回应着这声号令枪。直卫将领的坐骑摇着尾巴从许平身前小跑而过,许平听见骑在上面的人大声号令:“换枪!”
直卫士兵熟练地把打过的手铳塞回马背上的一个袋子中,从另一个袋子里抽出了第二把。许平仔细一看,这个直卫骑兵的马背上总共有四个这样的口袋,另外一个直卫士兵的马上也有同样的四个手铳口袋。
“预备——”的号令声远远地传来,许平前方的直卫骑兵都放平手臂,把手铳指向身前的叛军。
“射击!”传来命令的同时,许平听到再一次枪响,直卫官兵用齐射回应着命令,然后就把第二把打过的手铳塞入口袋,开始掏他们的第三把枪。
那个直卫将领骑着他的马又回来了,他在马上娴熟地做着同样的换枪动作,将领完成换枪后又稍微等待一下,才把手铳举过头顶,清晰地叫道:“预备——”
此时直卫的官兵也已经换枪完毕,他们闻令第三次把手臂放平指着叛军。一阵喧哗哄然而起,透过前面直卫骑兵的缝隙,可以看见叛军士兵扔下他们倒地不起的同伴和旗帜,如潮水般的向东南方退去。其实两次齐射也不过就打倒了五十名叛军,可是这却成为耗尽叛军士气的最后一根稻草。叛军统帅肖白狼早已经逃之夭夭,眼下这种干挨打不能还手的场面,让士气低落的叛军士兵谁也不愿意站在前排,互相的推搡拥挤导致了全面的崩溃。
“吁——”
将领勒定战马,停在许平的眼前,低下头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在等许平说些什么。
许平仰头和那个直卫将领对视片刻却不知道对方为何会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终于,那个将领笑了一下,开口问道:“附近可还有贼兵么?”
“哦。”许平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有!还有一千叛军的骑兵,大约两个多时辰前往德州方向去了,一直没有见到他们回来。”
了解敌情后那个直卫将领点点头,立刻挺直胸膛大声布命令:“直卫众官兵听令!向东南追击十里!”
直卫士兵都无声地收起手铳,然后就是一片铿锵的刀剑出鞘之声,他们扬起雪亮的马刀,在一片“杀”声中,催动胯下的战马,风卷残云般地向着溃不成军的敌兵追去。
那个直卫将领没有跟着他的部下一起追击,而是轻松地跳下马来,向着许平一抱拳:“本将——新军直卫指挥佥事——金神通。”
“我……我……我……卑职……”按说这个时候许平就应该报出自己的官职和姓名,可是他一连串说了几个“我”字,却什么也说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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