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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不怕被骂“昏君”——也就是“不要脸”的皇帝来说,毛澄和这些言官的下场已经成为一个筹码。
今天的杨廷和可谓是全面溃败,朝会节奏完全落在皇帝手里。
天子既然有亲政之能、有决事之权、有致治之志,那么群臣就会多一个选择:不如趁这样一个皇帝刚刚登基,尝试能不能直接简在帝心?
何必非要依靠上官呢?这至少是新君刚登基时候可以采取的策略。
现在,杨廷和若是真的连毛澄这样有迎立之功的拥趸都保不住,连言官这么有“不因言获罪”传统的官员都保不住,他以后还能保住谁?
“朕早就说过,并未想过大动干戈。”朱厚熜凝视了杨廷和一会之后,缓缓开口道,“如今先有三问而仍不忠,后有不如其意便辱骂朕是昏君。杨阁老说恐怕会辱朕贤名,但朕可不会因为名声便束手束脚。”
“陛下眼里装的是九州万方,天下若得大治,陛下万代称颂,何须让后人议论陛下初登大宝便诛杀功臣言官呢?”杨廷和诚挚地说道,“陛下不会因任何事束手束脚,臣也不是拿名声来约束陛下,只是若能网开一面饶其不死,也可免诸臣物伤其类……”
一句不会因为任何事束手束脚,听起来算得上是“投降”了:我真没想过事事都要约束你,就是咱们思维方式还没对上波段。
真假不论,杨廷和这番话听得不少人都撩起袖子来擦了擦眼睛。
刚才还像忘记了一切热烈地讨论着各个议题的他们,现在对于毛澄等人的同情又回来了。
“物伤其类……”朱厚熜笑了起来,“朕眼里,毛澄现在是不忠之人,是狂悖犯上之人,阁老说诸臣物伤其类,朕心实忧。”
擦眼睛的官员们动作齐齐一僵:杨廷和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杨廷和却不惧,仍旧恭顺但诚恳地说:“毛澄等人狂悖犯上是有。若说不忠之罪,毛澄等人只因陛下之处置一时激愤失态。陛下连不忠之罪都能网开一面,何必再理会他们狂悖犯上之言呢?今日陛下回御门视朝,诸多国事善政陛下处置如流,陛下之圣明臣等无人不知,可见毛澄等人所言实乃妄语。若陛下果真诛杀他们,反倒会让坊间流言蜚语四起。陛下……”
擦眼睛的官员们叹了口气:杨廷和还是会说话的。
不忠之罪都能饶恕,何必因为被骂了就杀人呢?哪个皇帝没被冷嘲热讽过?
现在我们都觉得你圣明,你就把毛澄他们……当个屁放了吧。
杨廷和这么说,众人不觉得他是在贬低毛澄他们,因为他毕竟是尝试救毛澄他们的命。
再一番相互的试探后,朱厚熜长叹一口气:“也罢。朕并非听不得劝,听不得反对。对事不对人,朕于兴王府赠毛澄镇纸时,梁阁老可还记得朕是怎么说的?”
对事不对人被他说出了口,群臣心头都是一动:就怕真是那种不管不顾只想伸张皇权的君主。
梁储立刻朗声说道:“陛下有言:这镇纸恰似大宗伯,无规矩不成方圆,纸不平不便落笔。”
“朕可以对这二十一人网开一面,那朕也要告诫卿等:以后就事论事,审慎处之。卿等身居高位,当知规矩的重要性。自己说过的话、表过的态要负责,这是规矩。朕圣裁过的旨意,纵有异议也不要再使之后方略不得平稳落笔,都听明白了吗?”
“……陛下圣明!臣代毛澄等人叩谢陛下天恩!”
杨廷和揣测得一点都没错:他没想过非要毛澄他们的命。
他只是要他的规矩,特别是要杨廷和为的这些辅国重臣,臣服于他的规矩!
何况再仔细回想一下,从登基前到现在,皇帝又不是万事都咄咄逼人。
他只在他的法统这件事上毫不退让,但另外的国事,他并没有武断而为。
议裁撤冒滥和重设三大营这件事,陛下是审慎的!商议的过程,陛下是没有表意见的!
只要不在法统和军权这两件事上撩拨他的逆鳞,毛澄杀不杀,重要吗?
而关系到武官铨叙升迁,他们也只负责转送武职袭替优给名单的转送工作,决定性的权力都被兵部的文臣拿走了!
这架吵了半个多时辰,朱厚熜才话:“裁撤冒滥、重设三大营一事,先定好这个方向。五军都督府与兵部、户部等有司尽快呈上方略,先由内阁票拟方案,由朕亲裁!”
当场吵不出结果是正常的,这件事毕竟牵涉太广,能定下方向就不错了。
现在这最终决定却又隐隐透露了另一个信号:内阁的权威被天子确认了一遍。
这算是对杨廷和的安抚吧?许多人如是想。
在此前,杨廷和这个辅、内阁似乎都是要被打压之势,现在重申内阁居中票拟方案,皇帝又似乎只是对事不对人。
于杨廷和那句“君臣一心、革弊图新”犹在耳畔。
感受到天子态度的缓和,杨廷和这才主动再次提起毛澄与那么多言官一事。
这次不再纠缠那些人有没有罪,只是以担心功臣被诛杀、言官缺位、有辱天子贤名为借口,为他们求情。
他用着一种卑微哀求的眼神,不管这是演给别人看的,还是真的已经低头。
对一个不怕被骂“昏君”——也就是“不要脸”的皇帝来说,毛澄和这些言官的下场已经成为一个筹码。
今天的杨廷和可谓是全面溃败,朝会节奏完全落在皇帝手里。
天子既然有亲政之能、有决事之权、有致治之志,那么群臣就会多一个选择:不如趁这样一个皇帝刚刚登基,尝试能不能直接简在帝心?
何必非要依靠上官呢?这至少是新君刚登基时候可以采取的策略。
现在,杨廷和若是真的连毛澄这样有迎立之功的拥趸都保不住,连言官这么有“不因言获罪”传统的官员都保不住,他以后还能保住谁?
“朕早就说过,并未想过大动干戈。”朱厚熜凝视了杨廷和一会之后,缓缓开口道,“如今先有三问而仍不忠,后有不如其意便辱骂朕是昏君。杨阁老说恐怕会辱朕贤名,但朕可不会因为名声便束手束脚。”
“陛下眼里装的是九州万方,天下若得大治,陛下万代称颂,何须让后人议论陛下初登大宝便诛杀功臣言官呢?”杨廷和诚挚地说道,“陛下不会因任何事束手束脚,臣也不是拿名声来约束陛下,只是若能网开一面饶其不死,也可免诸臣物伤其类……”
一句不会因为任何事束手束脚,听起来算得上是“投降”了:我真没想过事事都要约束你,就是咱们思维方式还没对上波段。
真假不论,杨廷和这番话听得不少人都撩起袖子来擦了擦眼睛。
刚才还像忘记了一切热烈地讨论着各个议题的他们,现在对于毛澄等人的同情又回来了。
“物伤其类……”朱厚熜笑了起来,“朕眼里,毛澄现在是不忠之人,是狂悖犯上之人,阁老说诸臣物伤其类,朕心实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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