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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路高高低低颠簸不平,远处是几座青灰色的石山,高大的树木疏疏朗朗,一片片嶙峋的灌木中露出淡青色的巨石,巨石间有时伸出一丛明亮的嫩黄,那是正在开放的迎春花。
马车进入狭窄的山道,道边清澈的春水潺潺有声,高矮不一的杂树绿芽勃,间或有一两株露出如翡翠一般透明的花骨朵——那是蜡梅。
“前面就是翠微山,着名的法海禅寺就在前面的斜坡上。你站在这里也能看到寺庙前的四棵千年古柏。”卫立寅坐在马车前面的扶手上,用手指着远处层峦叠嶂间那一片高耸的苍翠!
刘景仁伸出头去,在高大的苍翠间能隐约看到一抹飞红,那大概就是法海禅寺的山门了。
绕过法海禅寺,又走了一顿饭功夫,前面是一片夹在山间的平地,远处是广阔的北京南郊,纵横交错的田地夹杂着零星的村庄和集镇。
“进入宛平地界了。我们出阜成门向西走,然后向南拐,进而向东,这是在北京城西绕了半个圆圈,现在我们正在北京城的西南方。”卫立寅提醒道。
向东穿过一片河谷,前面是一个叫公主坟的村庄,这里大概曾经埋葬过一位前朝公主。土路边零散的堆放着煅烧过的白石头,用油布搭起的宽大的帐篷后面是3间半边房,房子南边一个院门,后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堆积着山一样的生石灰,院外就是通往村子的土路。
“大爷,这里离官道还有多远?”刘景仁下了马车,和棚子里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乡搭上了话。
“不远,往前走一袋烟的功夫就是直通京城的官道。”老乡说。
“你卖的这生石灰,这么多,从哪里运来的?”刘景仁问。
“哪里运来?走到村后,山上的青石到处都是,过过火就是生石灰,还需要运来?从远处运来早就折了本了。”老乡抽了一袋旱烟,悠悠地说。
“你们村烧石灰的多不多?怎么附近就看见你们一家在卖石灰?”刘景仁蹲在过秤台前,拿起一块石灰看了看。
“这是个肮脏营生,哪个年轻人愿意干呀?年纪大了烧个窑,淘换两个钱,谋个生路罢了。”老乡叹息说。
刘景仁告别了老乡,沿着村道往里走,道路越来越高,村后是一片缓坡,丛生着杂草和灌木,零星的夹杂着几块斑驳的山地。他沿着村子转了两个时辰,景智的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响,卫立寅才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找了过来。
“这是公主坟村的里正,姓郭。”卫立寅介绍道。
“这是我们后军都督府兵备司的主事刘经历。今天到你们村要征用一些地方···”卫立寅话还没说完,刘景仁就截住了他的话。
“郭里正不必担忧,虽是军队专用,但所有土地我们都会按照市价购买,宛平县的土地黄册也会依例更换,希望里正不必担忧。”刘景仁客气的补充道。
那里正脸色白,嘴里诺诺连声。
刘景仁指了指村北边那一片略微平坦的荒坡,以及后面的石山,山谷。“主要是这一片地方,那几块零星田亩上的庄稼,我们会按市价进行青苗赔付。你看怎么样?”
“没麻烦!没麻烦!这里本就是荒坡,那几块田亩也是时开时废,宛平县的黄册上没有登记,县里地图上也只划做荒山。”那里正慌忙答应着。
“哦,原来是这。”刘景仁沉吟着。
“走,到你家坐坐。立寅,你坐景智的马车到宛平县衙把管理黄册的书吏找来。记着让宛平县的黄知县写一张条子。”刘景仁一边说话一边往下走。
仅仅过了两刻钟,卫立寅就带着宛平县的黄知县,后面跟着两个骑着快马的书办,来到了郭里正的家门口,原来这里距离京城只有五六里的行程。
“秉仁兄,怎么把你给拉来了?区区小事,怎么惊动了你?”黄知县名守正,字秉仁,面容清瘦苍白,留有一部短须,年龄五十多岁,是一个极诚恳的老者,年前刘景仁和宛平县打过一次交道,对黄知县甚有好感。
“怀惠老弟,你们兵备司要有大动作,怎么不给我这个土地老儿说一声,太不地道了!”怀惠是刘景仁的字,这还是大同行都司的老丈人马承运给起的。用老丈人的话说就是:要在官场上打滚,怎能没有字。
“觉得是一个小事儿,就没给贤兄说。”刘景仁笑着说。
“军方哪里有小事情?建场子也是有利于地方的好事,多给我说,我才高兴!”黄知县一面打着哈哈一面从车上跳下来。
查看了村后的土地,黄知县犯了难,3oo亩挂零的荒地,上面开垦的旱田不足十亩,按照优质旱田的市价最多也不过15o两银子,荒地都是白送,要二十两脸上就要挂不住,拉这个项目太小了。黄知县犹豫了半天,撺掇道:“要不在官道边再给你批些好地?你们军方建什么我不便知道,但靠近官道总要方便些不是。”
“官道边的水田要种庄稼,建场子不是浪费了吗?”刘景仁犹豫道。
“哪里浪费?用于官家都是利国利民。”黄知县喝了一瓢凉水,吆喝道。
推诿不过,刘景仁又在国道边划了3o亩土地。
卫立寅和苑平县书办办好土地转移手续,刘景仁拿出私章签上自己的名字,公章盖的是“复兴中华联合社”,社长是“刘景仁”。
黄知县看了看合同和条据,疑惑的问:“这不是后军都督府的场子?”
“这是家父撑的摊子,起个大名堂不说,还非要让我来经理,秉仁兄不要取笑。”刘景仁说。
“哪敢取笑,羡慕还来不及呢。怀惠兄深藏不露啊。”黄知县满脸堆笑,心中震惊不已。
“右安门外聚集的灾民散去了吗?”刘景仁转换了话题。
“哪里会散去?只会越聚越多。现在广宁门那儿也聚集了一批灾民。朝廷拨付的赈灾银不足,年前太子从内库接济了一些银子,眼看着就要用完了。我这是着急的夜夜难眠呀!唉!赈灾就是救命,一两银子一条命。”黄知县诉起苦处,唠叨了半天。忽然压低声音说:“大朝会就要开始了,内阁害怕皇上还不上朝理政,联合朝中五品以上官员,明天要在皇极殿外跪请皇上上朝视政!这事儿你知道吗?”
“哪能不知道?后军都督府早就通知了,要求明天早上辰时三刻到午门前集合,大家一起到皇极殿前的广场上,跪请皇上上朝视政。”刘景仁回答道。
说起朝廷的事情,两个人唏嘘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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