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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民间欢度佳节，和太上神宫没什么关系，这里不兴旧俗，也没有亲人团聚之类的说法。国师在这几天里特别宽容，允许人自行走动。有需要的可以出宫，没有家业的还像平时一样生活，长史给每个人一吊钱，作为年终时候的利市。

  国师打了半天坐，临近傍晚才从静室里出来。卢庆先前在门上候着，闲得无聊时看几个年幼的侲子玩笑打闹，想起自己的孩童时光，几十年只是一个转身，如今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了。正伤嗟得兴起，见国师远远过来，忙压声把侲子赶走了，自己毕恭毕敬敛起神，在槛外垂手侍立。

  国师走得很慢，慢得真让人以为他已经到了腿脚不灵便的年纪。不过他身姿很优雅，穿着纱罗里衣，淡紫色的缚裤。禅衣的面料轻而柔软，因为后摆很长，宽舒地向后披着，拖曳在地板上。见了九色，伸手招了招，然后一人一鹿，缓缓朝正殿走过来。

  卢庆推开移门引他进内，他在卧棂栏杆前坐下来，欠着身看一只大耳瓶里cha的梅花。花枝修剪得很长，在微风里款摆着，几乎扫到他的领褖上。他挪开一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1dquo;今天可有什么消息？”

  卢庆说有，&1dquo;城外楚王的跑马场上出了意外，门下侍郎高筠坠马身亡了。”

  杯盏在离唇一寸远的地方顿住，他抬眼望他，&1dquo;什么时候的事？”

  &1dquo;估摸有三个时辰了，当时net官亲眼目睹的，座上要问，小的把net官传来回话。”

  他没有言声，卢庆退到外间命人去找net官，不多时放舟来了，穿着棣棠色如意纹的襕袍，腰上束七宝腰带，打扮得花枝招展。

  卢庆略怔了下，碍于国师在跟前未敢多言，把人引了进去。国师转头一瞥，看见他这样妆点，果然眉头皱了起来。

  &1dquo;你这是要去跳胡腾？”

  国师对内说话一向不太客气，放舟早就习惯了，笑道：&1dquo;今夜守岁，我和莲灯一起。”

  明明是要带上三个姑娘的，他却有意只说莲灯，有点自寻死路的意思。国师倒没表示其他，不过厌恶地调开了视线，只问：&1dquo;高筠死了，能够证实么？”

  放舟应了个是，&1dquo;马场上出事后，高筠很快被运送回崇仁坊。我进坊内打探，见到了为他诊治的太医。据说高侍郎当时摔断了脖颈气息奄奄，后来全力医治也无效，到了申初就断气了。”

  国师听后没有说话，转过来瞥了卢庆一眼。卢庆会意，阖上直棂门退了出去。

  他的手指笃笃叩击桌面，度不急不慢，一声跟着一声。半晌方道：&1dquo;是谁做下的？莲灯么？”

  放舟点了点头，&1dquo;可急攻，也可巧取，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矣。我去时见她进了马厩，后来高筠马失前蹄，我又返回城外打探，才知道她在马掌上动了手脚，高筠坠马不是意外，是她预先安排的。明面上三个，只剩最后一个李行简了，照她办事的度，至多再花上两个月就足够了。”

  他没有应他，倚着凭几慢慢抚摸九色的背脊，思维突然从这头跳到了那头似的，才想起来放舟说要和莲灯守岁的事。

  &1dquo;今夜要进城么？”

  放舟说是，&1dquo;反正神宫里没有旁的事，又恰逢过节，聚在一起图个热闹。”

  国师寒了脸，&1dquo;谁说神宫里没事？叫他们引渠进桃林，到现在都没办好。还有鹿栅东南一角的墙头都垮塌了，究竟打算修到什么时候？你有那些闲qíng到处乱跑，不如将宫务照看妥当，否则留在神宫也无用，gan脆派你常驻江南道算了。”

  他这通别扭闹得毫无道理，引水、修墙头，这些零碎事不是有长史吗，什么时候轮到他去打点了？他看得出来，他是不满他和莲灯走得太近，继九色之后他又找到个玩物，占有yùqiang得不准别人靠近。他笑了笑，&1dquo;座上一个人在神宫也无聊得很，不如随我进城吧。咱们去云头观，带三个小娘子逛夜市去。”

  国师设想了一下，他这样的身份，带着他们在拥挤的人群里穿梭么？那种画面对他简直就是种侮rǔ。他漠然别过脸，&1dquo;本座和你们一起？你何尝见过我gan这种事了？你要去就去，只是我提醒你，拿捏好度，别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不轻不重的几句话砸上来，放舟不敢再嬉笑了，肃容长揖一礼，却行退出了内。

  国师百无聊赖地撑着脑袋，垂眼看九色，有一下没一下捋它短而薄的顶毛，&1dquo;net日冗冗，长夜漫漫&he11ip;&he11ip;今天是除夕啊，听说外面很热闹。”

  九色抬起鹿蹄，大咧咧指向了屏风前一人高的铜镜。

  他懒懒转身看，镜子里的世界模糊扭曲，泛着晕huang的光。他嗯了声，&1dquo;你是说我穿得没有net官好看？还是我易个容，其实也是可以去城里找他们的？”

  九色什么都没表示，国师举一反三，立刻觉得这个办法可行。打定了主意一阵风似的卷起来，从柜子里面翻出几件衣裳，襕袍直身一件一件往身上比，让九色挑选。九色是鹿，鹿对颜色不太敏感，但是它喜欢那件带着竹叶纹样的。国师轻轻笑起来，脱了身上禅衣，戴上冠，束起了蹀躞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