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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乞丐述解案－仙底1（第1页）

暮夜中娑婆泣鸣响彻叶梢，寒风羽落在蒙上寂寥的绿茵上，很轻盈的蝉鸣蛙唱从褪色的记忆中涌现，小乞丐独自一人蜷缩着身子拥抱自己，紧紧的包裹不想留下一丝的空隙，他吐出湿润的浊气，吸入冷冽刺骨的寒风，虽极不情愿，但他无奈地知晓若没有这口气他便会闷死在此，即使这气流如脱鞘的冰锋勉力磨损他的生机，但也需后半夜才能真正有所成效。

他找不到任何人可以说出自己的苦涩，纵使朝夕相处的老乞丐也不行，风烛残年的老乞丐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如亡灵般早早地死守着他预定好的坟墓了，但他还有许久的时光没有蹉跎殆尽，总会时不时生出不安分的悸动，梦想着高高在上的平等日子以及所谓的彩虹色婚礼。

但他现在只能流泪，也只有流泪这一种选择了，酣梦都忆不起的繁华，悲戚都斩不断的仇怨，有一只囚兽被安放在心尖，稍不注意便会坠下深渊，会化身为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不过也无所谓的吧，谁在乎自己，连懦弱都放弃了归往，他抑制着自己的情绪留待着气力麻木苟活。

飞叶零落地垂遍四野，搬挪风的矫柔、寒的轻灵以及朦胧月色的困倦，寂静的天外升腾起喧闹的窸窣，渐远极近，在空旷的脑海盘旋与心弦合乐，精准的踩在变徵与变羽的边缘。他有一些预备好的恐惧蒸出汗渍，可细想之下，又觉得是毫无意义的呻吟，按下那颗躁动不安的尘心携背影走向黎明。

然而晨曦不总是忽至，在漫长的林荫下，阴暗是永续的恶意，一步一步拖着透底的凉鞋，足心便是广袤无垠的天地，何处不可遨游长眠，不过他已没有心情思考这些，因为逼迫已经随着血脉的鼓荡直顶的心火焚骨灵魂振鸣。

他紧握着双拳，长长的尖锐指甲在掌心弯曲成球形，同时伴随而下的是殷红的血，青白分明的骨节因大力被握而咔咔作响，他从恐惧中生长出好奇和屈辱并萌了直视危险的无知与勇气，他压制着求生的本能没有逃跑，屏住气等待着对方的到来，无论是什么。

‘也许对方不会来呢’他又如此宽慰了一下自己，内心极其矛盾。

足踏灰蒙蒙的腐叶铺满的枯草地，借着黯淡的月光，重重的阴翳仿佛被撕成一条条细线，共同编织成一幅暗色调的画卷，他想靠近欣赏，又被理智硬生生扯回，他的瞳孔圆睁，努力使更多的光线穿透容纳，未知的神秘来客也渐渐揭开了薄纱。

“老虎！”颀长的斑斓虎澄黄的瞳孔似乎紧紧锁定着小乞丐的身形一动不动散着凶狠的目光，矫健的四肢拨动着几片松软的腐叶，仿若等待猎物反抗的老猎手，虎尾如长鞭在风中出‘啪啪’般的恐怖声响。

小乞丐拔腿就跑也顾不上思索为什么会遇到老虎以及能不能跑掉了，此时他的勇气似乎损失殆尽了，但他一动身，就被斑斓虎轻轻一跃追赶上了，凶戾的爪牙朝着他的身躯无情挥下，他赶紧侧身栽倒在地上就势一滚，右手臂躲闪不及被划开了数道口子，但他没有时间伤感，因为斑斓虎的攻击又至，他急忙打算转变方向，但奈何侧身栽倒加上右手臂受伤施力延迟，他转身硬撑着用后背承受了这一击。

此时他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起来，一是施力过猛外加大脑负荷运动，二是他整日剩饭剩菜导致的体虚气亏，他咬着牙打算在心里憋出一口气以伤换伤一举击退斑斓虎，置之死地而后快，想罢，陡然踢出一腿引斑斓虎来攻，见斑斓虎果真咬住，他另一腿直击其脖颈，对方仍不肯松口到手的食物，小乞丐了狠，扭动腰肢直奔虎眼，那虎本欲奔逃，怎奈小乞丐猛地在其卸力时收腿，带动斑斓虎凑近了几分，

“啪”斑斓虎出哀鸣，也激出它真正的兽性了，小乞丐此时也打出了真火，骨子里的压抑和愤怒喷薄而出，随之冲拳而出，斑斓虎张开獠牙迎上，他带着拳头就往虎口送，另一手变指刺向虎眼，斑斓虎本打算用虎爪拨弄开，但小乞丐早有防备，顶上去用血肉挡住了对方的回援，之后一套连招接上，又打喉咙又戳眼睛。

古人云“以命搏命，则敌必怯矣”，果然斑斓虎有些慌了，小乞丐犹如不怕死的英灵悍不畏死的叫嚣着“来啊，今天不是我弄死你，就是你被我弄死”，仿佛是这句话把斑斓虎吓蒙了，斑斓虎后退了一步，小乞丐恶狠狠地盯着它没有前进，又退了一步，连退三步后小乞丐咬牙切齿忍着剧痛抬起右手就要继续打时，斑斓虎头也不回地跑了，小乞丐站在原地等待了许久，依旧没见对方回来，一股脑失力倒在草地上。

此时他全身的疼痛比放在高压锅里烹煮两个小时还疼，湿漉漉的血已经从身下蔓延进干瘪的枯叶毯中。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击退了斑斓虎，也证明了自己确实拥有与命运相搏的勇气，他觉得自己不一样了，不是浑身密布的伤痕，而是深植于心底被埋藏的某种东西觉醒了，他灿烂的以微笑相迎，却没有注意到笑容逐渐诡异。

在群山掩映的清城里，家家户户正安然熟睡，万家灯火早已熄灭之际，一道黑影飞快地在各个屋脊之间穿梭，步伐急迫间微微有些杂乱，猿跳蛙蹦般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而他离开后不久，又是一道身影紧追而上，凌厉而又带着沉稳，如黯淡的孤月高悬于碧空，轻而易举地跟了上去。

两人在空中几次碰面，几次小规模打斗，在分开彼此追赶，动作如他们脚下的步伐般寂静而迅疾，没有给这方长夜留下任何声响。

逃亡的人似乎被追赶的厌烦了，竭力提升度打算甩掉后面的跟屁虫，但左闪右转腾挪躲藏花式用尽，依旧丢不掉这狗皮膏药，于是一咬牙径直往人迹罕至的荒山森林里飞跃，打算通过打斗的方式彻底甩掉对方。

领头那人在一块大空地前的魁梧大树旁停下，身后那人紧跟着在离他不远处抱拳站定，

“不跑了吗，也是明知道自己跑不掉还做什么垂死挣扎呢，那么路焱交出你从本门盗走的秘法，束手就擒或许还能留你一命，否则...”

“不用多费口舌了，韩墨，你我之间注定有此一战，出手吧反正你是不可能打赢我的”

“真是一如既往那狂妄的口气啊，那就让我领教一下你的高招吧”

韩墨活动了一下身子，避免肌肉拉伤，抬手间右臂便已覆盖上一层黑水，如铠甲般坚韧刚硬，只是波光粼粼的看起来柔顺至极，极容易让他人生出错觉，他右脚踏地，如虎豹豺狼突袭而出，右指化鹰爪倾向对方脖颈。

而路焱也没有干站着当啦啦队看戏，只见其双眼一睁一闭间血管像贮藏了多年的岩浆般在皮肤表面流淌，而后透体而出一股极凶猛炙热的火焰攀附在他的手上，他轻叱一声，迎将向对方，以冲拳相持对方鹰爪。

这两装逼犯顷刻间便撞击在了一起，迸出大量的蒸汽飞向天空，顿时使天上的乌云都阴沉了许多，俨然不多时便要下一场暴雨，清洗尽所有的泥垢。

而空地上双方各自后退几步停下，袖袍破碎成碎布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二人光着膀子打架的场面，多少使本该严肃的打斗增添了几分滑稽。

“真不愧是火门第一啊，果然名不虚传”打完一波后，韩墨充分挥战术互夸的传统，夸奖了一下对手，又原地默默等待着对方的夸赞，好像对方不夸这架就不打了一样。

而路焱也没有让他失望，“彼此彼此，看来你也比传闻中更加难缠啊”，面不改色的冷静吐出这句话后，他还恰到好处的面露凝重，属实是相当会演了。

韩墨微微一笑，显然十分满意对方的夸奖，觉得很受用，因而决定投桃报李出招前稍微提醒一下对方，“看来我要拿出全部实力了，你可小心了”

路焱闻言淡漠的点点头，但是一句话没说，而是默默的蓄大招，双方的招式风格基本差不多，一看就是出自同一门派的师兄弟，均是以水火之力覆身化为铠甲，可惜还没有混到召唤出武器的地步，他们此时打架感觉有点像铠甲勇士内殴，

当然他们的铠甲没有那么好看，此时都是纯色调的红与黑，一点都不霸气炫酷，感觉像9.9拼出来的山寨货，专门拿来骗不足三岁的小孩子的那种，三岁以上智商达标的小孩根本不会上当。

二人一阵打斗后，三百招内不分胜负，什么你掏我腰子，我踹你牛子，你别我腿想推我摔倒，我反手揪你头选择同归于尽，大概应该就是这么打的，反正我是这么认为的，最后还是路焱棋高一着，一把火深入铠甲把韩墨裤子点着了，

韩墨一看气急攻心急忙救援，就趁这一空挡，路焱一技肘后顶直接将对方推出，而后穷追猛打强攻而上，一套连招最后接波三段大把韩墨崩飞出去老远，趁对方还没回来时，路焱转身就跑打算甩掉对方，独自逍遥快活而去。

路焱在树林中快闪挪，精巧迅地避开一个个遒劲的大树，隐入阴影里悄无声息，正在他专心致志地执行逃跑行动时，忽然看见不远处似乎躺着个乞丐正仰躺在腐叶上滋滋冒血，宛若人体喷泉，他本不愿搭理对方，奈何对方歪头见到他跑来，着急大喊“啊，救命啊，快救救我”

一连串的“救救我”急促而洪亮循环往复地响彻在他耳侧，完全不像油尽灯枯的模样，那感觉就像射击游戏中队友一个劲的语音‘救救我’既烦人又痛苦还无奈，为了不使自己的逃跑失败，他只得上前营救小乞丐。

小乞丐睁着可怜的眼睛眼巴巴望着对方前来，其实他也是在赌，赌对方会救自己，所以极尽弱小之模样，当然他也是真弱小，没有半点表演痕迹。

路焱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小乞丐，点点头看来伤的不重，对于他而言，只要没死基本都是伤的不重，他伸出一只手平举抬起，示意对方起来，但小乞丐摇摇头，示意他起不来，他浑身流了那么多血，早已酥麻成一块，似乎半点感觉都没有了，连疼痛在习惯之后似乎也轻微消失了许多。

路焱皱了一下眉头，在心里激烈的做挣扎，瞧着小乞丐这一身脏污和破洞衣服他是真的下不去手搀扶，但不服对方就得在这儿滋滋冒血当人体喷泉，少不得若是死了，其他人编成怪谈什么的，譬如夜半森林深处的人体喷泉召唤出了来自异世界的暗影，那太扯淡了。

小乞丐仿佛也看出了他的纠结，运用仅剩的智慧，赶紧运足气力说了句“欸，就是你把我打成这样的，你要是不管的话，我就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说的路焱莫名其妙的，不禁静下来仔细思考，忽想起之前自己好像把韩墨打出去了，不会是他给乞丐撞成这样的吧，一想到这儿，他忽而露出怜悯的神色来，一看就是没出过山门的小可爱，阅历太浅这话也信，也不看看撞人能撞出牙齿印嘛，难不成撞完人后还要留个纪念咬人一口吗，这一看就不科学，居然还有人信。

思及此处，路焱也顾不上许多了，毕竟修行之人虽不惧鬼怪，但也怕业力缠身多行恶事，如果此时与自己有关，那么以后修行之路难免有心魔作祟极其艰难，这是他不能接受的，这么一想的功夫，路焱已经满脸嫌弃的拎起小乞丐飞奔向森林之外了，似乎一分钟也不想耽搁。

话说韩墨被路焱大招崩出去后慢慢从断树残叶遮蔽的坑中爬起，眼前是一条笔直抛物线经过的狼藉，他深吸一口气仰天大喝，“路焱！”，俨然怒不可遏的狰狞模样，一如受伤猛兽般疾驰向飞来的方向，但他注定一无所获，毕竟路焱又不是傻子会待在原地等他回来，此时的他早已离开森林混入了城外的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