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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栾秋看他的眼睛是笑着的，但树影落成了阴翳，一点儿伤心的、遗憾的阴翳。

  山庄众人纷纷起床时，庄门被叩响了。

  骑牛少年牵着他的耕牛站在门外，见到开门的曲洱便笑：&1dquo;大侠，我来帮你们犁地。”

  他是专程到山庄道谢的，昨日李舒帮了他，栾秋保住了耕牛的性命，他身无分文，只有一头很能干的老牛。

  众人询问后才知，此前沈水溃堤，淹没下游无数村镇，十余万人死伤，少年的家乡也不幸遭灾。父母兄弟、田地屋舍都没了，他和村人猎光了山上的野兽，实在不愿意吃人，便相伴着牵牛出门闯荡。

  &1dquo;听说当江湖人四海为家，至少能有一顿吃的。”少年说，&1dquo;我小时候跟过路的老头老太学过防身本领，挣口饭吃不成问题。”

  李舒并不知道大瑀的情况，边喝粥边竖起耳朵听。

  大瑀连年水灾，沈水溃堤却是人祸。两个皇帝接连死了，他们也说不清楚如今在位的是谁，只知道这个人在西北和北边打了两次仗，虽说把被占领的土地夺了回来，但也因为大兴军备而导致国库空虚。赋税虽未增加，但上至梁京大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又听说过去饱食民脂民膏的梁太师死了，如今在朝廷里呼风唤雨的，是个叫夏侯信的大官儿。但又据说，这大官在朝中天天跟御史台、五部尚书们吵架，谁也不让着谁。江州城的嘌唱摊子总能从明夜堂手里买到最的本子，说的都是那遥远的京城、边境之事。

  李舒不认得这些人，但听听故事也很有。

  见少年诚恳，曲渺渺领着他去后山看那些贫瘠耕地。李舒没故事可听，一颗心烦闷不已，转向卓不烦：&1dquo;你完了，人家是一牛派掌门人，你拿什么跟别人争。”

  卓不烦听得半懂，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曲洱：&1dquo;三师兄，请、请你收、收下。”

  曲洱打开，一包黄澄澄的粉。

  &1dquo;&he11ip;&he11ip;金粉?”李舒凑过来细瞧。

  卓不烦捡了不少金珠，他把表层的金子刮下来，只剩黑魆魆的铁丸藏在怀里。

  &1dquo;你要、要开心，别、别生气。”卓不烦大声说，&1dquo;我、我跟李大哥一、一样，也可以挣、挣钱了。谁欺、欺负浩意山、山庄，我绝不忍、忍气吞声。。”

  曲洱眼睛通红，揉着卓不烦脑袋连连点头。李舒笑道：&1dquo;行啊，渺渺教得不错，会说四字成语&he11ip;&he11ip;”未说完，鼻子忽然痒，不禁打了个喷嚏。

  油纸里的金粉如被狂风吹散，飘飘洒洒。曲洱和卓不烦满头满脸都是金色，目瞪口呆，像两尊涂了金漆的塑像。

  &1dquo;对不住!对不住!”李舒笑个不停，生怕被曲洱和卓不烦抓住，一溜烟地往山庄外跑去了。

  &1dquo;&he11ip;&he11ip;谁捡回来这么个麻烦?”谢长春与栾秋在梨树下说话，远远望着李舒笑。

  他今日悄悄从后门溜进浩意山庄，不料于笙早有预料，早早的出门躲他。谢长春也不恼，只是笑笑，叹一句&1dquo;真是默契”。

  看到谢长春，栾秋便想起过去许多艰辛，实在没有好脸色，也没有什么话可聊。谢长春既然问起李舒，栾秋便随口说了他的来历。

  谢长春听完一愣：&1dquo;如此奇特之人，不觉得可疑?”

  &1dquo;苦炼门?”栾秋说，&1dquo;明夜堂那张追缉令上，画的可是满脸胡子的大汉。”

  &1dquo;指不定是英则手底下的人。”谢长春说，&1dquo;魔教恶徒最会骗人，你可得当心。”

  &1dquo;若真是魔教恶徒，把他留在这里岂不正好?”栾秋笑了一笑，&1dquo;他若暴露，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舒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1dquo;有人骂我。”他擦擦鼻子，从白欢喜手里抢来一袋果脯。

  两人在七霞码头附近的寻仙台等待商歌，话不投机，已经沉默很久。

  白欢喜趁机道：&1dquo;是我在心里骂你。你若不赔我玉笛&he11ip;&he11ip;”

  李舒心不在焉地听白欢喜说话，他离开了浩意山庄和栾秋的视线范围，那种浑身痒的不适感终于消除。但栾秋的眼睛，栾秋的话，总在他头脑里萦回。

  &1dquo;&he11ip;&he11ip;我可能讨厌栾秋。”李舒跟白欢喜描述自己的感受。

  白欢喜眨眼：&1dquo;这是讨厌?”

  &1dquo;我讨厌看见别人伤心。我也讨厌正道人士。”李舒说，&1dquo;两者相加，正是今日的栾秋。”

  白欢喜长叹：&1dquo;世间总有一事，能令聒噪之人口笨舌拙，寡言之人滔滔不绝。”

  李舒：&1dquo;什么?”

  白欢喜：&1dquo;没什么，不想告诉你。”

  李舒威胁：&1dquo;不说我绝不赔你玉笛。”

  白欢喜：&1dquo;不赔玉笛我绝对不说。”

  两人僵持半天，白欢喜忽然说：&1dquo;我有一计，一定能令你茅塞顿开。正道人士总是污蔑我们苦炼门荒淫无耻&he11ip;&he11ip;”

  李舒：&1dquo;说的就是你。”

  白欢喜：&1dquo;咳&he11ip;&he11ip;除我之外的苦炼门荒淫无耻，咱们不能白担这个骂名。既然是魔教恶徒，你何不勾引一两个正道大侠玩玩?栾秋对你如此在意，正是最好的目标，接近他，毁了他，岂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