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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行?背人背到底,送佛送到西。」贝锦堂哪容周敬阳做主,他箍紧周敬阳的腿,提气纵身,加快步伐,只跑了不到一炷香的时辰,就拐上了半山腰。
「你刚才说槐树旁有个岔路?」背著周敬阳爬上半山腰,贝锦堂实在受不了了。他将缓过神来的周敬阳放下,让他自己走。
「对。」周敬阳一边冒雨前行,一边回忆自己上次淋雨究竟是多少年前的事情。
「可这里一百来棵槐树,你说的又是哪一个?」
「这个……上次来这里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十几年了,不记得了。周敬阳有些不好意思,他四处寻觅著,终于在一棵树后的灌木根部,发现自己系上的黄色丝带。那丝带历经风吹雨淋,破旧不堪,丝丝缕缕都快碎掉了。
「这就是你说的路?」贝锦堂跟在周敬阳身后「披荆斩棘」。他脚下满是泥泞,而身旁枝叶上的雨水还不停地往他身上洒落,更恐怖的是,不远处还来了个炸雷,霹雳响后,把一棵百年大树劈成两半。
「别废话,跟著走。」要不是看在你好心背我,我才不会理你。
周敬阳头也不回地在前面开路,把怀中御赐的锋利短剑当砍柴刀一样用。想到这一幕会让娘亲、舅父等人郁闷至极,他的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拓荒一样走了好半天,两人才来到了周敬阳所说的山洞。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雨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云层厚得挡住了所有的光,抬眼望去,除了偶尔的黄色闪电,根本看不到什么。
周敬阳气喘吁吁地站在山洞口,看著贝锦堂这个「神奇」的家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又掏出了一根蜡烛,点燃后把整个山洞照亮。
「这就是你说过的山洞?你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贝锦堂用手指摸了下石阶上的浮灰,见它们厚得都能用叠子叠了。
「十五年前。」在蜡烛光的照耀下,周敬阳把洞内检视了一遍。十五年前,他的父皇到这里来围猎,带了他跟五个弟弟。那个时候,二皇子虽然有心计,但还惦记不到皇位,跟他也很亲近。两人带著弟弟礼王、慈王避开了侍卫们的守护,躲到山上玩,结果一起发现了这里。
兴起之下,六皇子慈王提议将这里做为四人的据点,还张罗把这里好好布置。二皇子和六皇子是一母同胞,听到弟弟的建议,便跟他商量私下弄些东西来,权作少年人的游戏……
缝了绸缎面的被褥还在。他记得,这是六弟从慈王府里偷拿出来的,为此,还被奶妈告了一状。蜡烛、少年人用的刀剑。他记得,这是三弟礼王从礼王府的仓房偷拿出来的,结果,不久礼王府就传出了被偷儿光顾的消息。
角落处,如小山高的柴薪也在。他记得,这是那个向来沉浸书山、武海的二弟孝王在附近辛苦砍伐的。那个时候,孝王布满汗水的额头蹭上了黑泥印,但却笑得很灿烂,一副少年应有的模样。
「大哥,你什么时候煮好啊?」三个弟弟忙完,就围在他身旁,看他笨拙地生火、烧水,用从敬王府偷出来的大锅煮米。锅旁,还有个支好的架子,上面用铁条穿著用陷阱捕来的兔子。
「快好了。」他这样回答,说完还面带歉意地笑笑,示意最勤劳的六皇子往烤兔肉上撒盐面。
「那大哥,是不是百姓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活著啊?」三皇子礼王的娘亲是妃子,地位比较低,所以有些懦弱的个性也传给了他,让他说起话来总不自觉地带著疑问语气。
「笨,百姓中的猎户才这样活著。」二皇子说完又有些迟疑,转头问他:「皇兄,你说对吧?」
「……」
「对。说得很对呢。」
周敬阳拎起生锈的铁锅,发现兄弟们的情谊也如这铁锅,因为外间的种种,变得锈蚀、发黄、变质,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
「东西很多啊。」贝锦堂大大咧咧地走到洞里的架子上,把当年三皇子拿来的小刀拽出来把玩,「是你小时候的游戏场所?这刀质量不错,你家很有钱。」
「兄弟间嬉戏。」周敬阳想到后来的生分,心下微凉,可觉得又不能怪到几个兄弟头上,便有些释然。
「真好,我是独子。我爹惧内,就娶了我娘一个人。我娘肚皮还不争气,只生了我一个。」贝锦堂半是实话、半是谎话。事实的真相是他娘本想再生四个孩子,权作五鼠,可贝大掌门害怕自己被气死,便偷偷吃了药,不让贝夫人受孕,贝夫人发觉的时候,贝锦堂已经十来岁了,她也过了生孩子的年龄……想到自己的爹爹被娘追打的模样,他发现娘亲不愧是东海十三帮总舵主的女儿,要多骠悍有多骠悍。
「嗯。」周敬阳才懒得管贝锦堂家几个孩子。说到底,贝锦堂目前还是偷了他的小偷,若不是有背负之义,避雨之共患难,他连话都不会跟贝锦堂说。
「既然你这里有蜡烛、柴薪,就不用浪费我的蜡烛了。」贝锦堂热血直爽,不理会周敬阳的冷遇。他主动地在洞里转了一圈,先把石床附近和被褥上的灰拍打干净,又抱了困柴草架起,生火照明。
「你要干什么?」周敬阳看贝锦堂从衣服里往外掏东西。
「准备脱衣服啊。我头发都能拧出水来了,衣服不烤干,很容易著凉的。」贝锦堂继续掏东西:蜡烛、火折子、白玉老鼠,这都是周敬阳方才看到的,他没看到的,还有什么小匕首、长命银如意、翡翠葫芦、顶级丝绣的罗帕、跌打膏药、铁蒺藜、丧门钉、金钱镖、鼻烟壶、老鼠药、鞋垫、爬墙用钩索、红肚兜、胭脂盒……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他把东西掏完,地上堆起了一座小山。
「除盗窃外,你也兼作采花?」周敬阳拾起那红肚兜,发现其做工别致,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显然是从女子处得来的。
「胡说八道,我贝锦堂乃是堂堂八尺男儿,岂能做那种苟且之事?」贝锦堂听到周敬阳这句话,立刻翻脸,他上前拽过那肚兜,皱眉道:「这是我从户部尚书新娶的小妾房中偷来的,本要送给家中的丫环。」
呵,看不出这家伙还蛮有脾气。连户部尚书都敢偷,他就不是小贼而是大盗了……等等,不对啊,户部尚书都七十多岁了,怎么还敢娶妾啊?他家里不是都有十几个了么?
周敬阳想想户部尚书的满脸褶皱,心下暗笑起来。
「喂,你怎么不脱啊?」贝锦堂脱得只剩下月白色的内裤了。他挑了根长树枝,将衣服、裤子都挂上去,架在洞口稍里的石缝处,分了堆火去烤。
「我……」我堂堂一个王爷,怎么能跟你这种盗贼一样?周敬阳看了眼贝锦堂,发现贝锦堂的身材不错,跟当年看过的御林军差不多。那天是个艳阳天,校场上的御林军们挥汗如雨地练习枪法,动作齐刷刷,衣服脱得也齐刷刷,精壮的胸膛都被日头晒成黝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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