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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雨把臉枕在6與聞肩頭，6與聞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感覺到肩膀洇濕了一片，他瞬間心驚，半強迫方雨抬起臉，才發現方雨一直無聲地掉眼淚。

「怎麼了？別哭，眼睛要哭壞的，難過就睡一覺好不好？」6與聞捧著方雨的臉，指腹不斷抹去滑落的淚。

方雨的眼淚像是怎麼掉也掉不完，6與聞摟著他躺下，方雨哭到身體微微顫抖，蜷縮在6與聞懷裡，一邊哭一邊揪著他的一根手指。

6與聞心如刀絞，這是認識方雨以來最最難受的一天，他透過窗戶看外面暗淡的天色，老天爺仿佛也知曉他的苦悶，應景地擺出這樣一副臉色。

那時6與聞還未領會到，失去一個人會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悲傷。

6與聞摟著方雨短暫地睡了一覺，期間方雨的髮小推門進來，6與聞立即警覺地醒了，對方略略打量他，下巴往外一撇，示意出去說話。

6與聞正好想問對方幾個問題，他小心翼翼地將手臂從方雨頸下抽出來，方雨像是受到驚嚇，身體往他懷裡一縮，偎得更緊了。

這讓打算起來的6與聞不得不繼續躺著，手臂虛虛地橫在方雨腰間，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直到方雨重睡得安穩。

房間裡不見方雨的髮小，6與聞躡手躡腳下了床，走到門外，對方正在走廊上抽菸。

他走過去，問：「你叫阿志？方雨跟我提過你。」

阿志拿掉嘴裡的香菸，隨手將菸頭在牆上摁滅，掃了眼房間內，問道：「睡了？」

顯然問的是方雨，6與聞回答道：「睡了，他這幾天是不是沒好好休息，一躺下很快睡著了。」

阿志扯扯嘴角，並不答話，6與聞又問：「他前兩天也一直哭嗎？吃很少東西對不對？」

「在醫院那晚哭了，之後我沒見過，」阿志頓了一下，以驚奇的目光審視6與聞，「你是方雨的男朋友？」

6與聞不置可否。

阿志嘴角抬了抬，「認識方雨這麼多年，我還不知道他有這傾向。」

「這幾天麻煩你了，方雨叫你過來的？」6與聞裝作不經意地問。

「我們單位在醫院附近，起火了去幫忙滅火，我順便留下來幫他打點葬禮的事，」阿志看了看表，提醒道，「該叫方雨起來，下午要去挑選墓地。」

6與聞想起什麼，面容有些許凝重，「我看了聞說醫院起火原因不明，死亡一人，但那是個女明星，方雨的爸爸沒算在死亡人數裡面？」

「方雨他爸的情況比較複雜，醫院認定和他們無關。」

「為什麼？」

阿志說道：「火警鈴響了，醫院第一時間組織人員疏散，方雨他爸不願意走，自己把門反鎖了，其他人都逃了出去，醫院覺得過錯不在他們。」

出人意料的回答，6與聞驚愕了很久，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他往房間看了一眼，心裡不是滋味。

阿志說：「我勸你別問方雨這事。」

6與聞胡亂點點頭，進房間前他扔下一句「要打官司我來找人」。阿志反而笑了，他沒對為什麼笑做解釋，只是道：「等下挑墓地你別跟來，車坐滿了。」

6與聞把方雨叫醒，親親方雨的額頭再抱他起床，方雨坐起來，看見地上6與聞背過來的碩大的背包，用手指了指。

6與聞將背包拎到凳子上，拉開拉鏈給方雨看他帶來的東西，枕頭、方雨的睡衣、一罐糖果、一疊眼貼，還有他自己的換洗衣物。

方雨認出來枕頭是農家樂房間床上的，剛用沒多久，他抱住枕頭，側臉貼了上去，「為什麼枕頭也要帶過來？」

6與聞撓撓頭，「順手拿的，我想著如果找到了你，晚上我們就枕著這個睡。」

方雨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用這個會有不同嗎？」

「這是咱倆的，當然有不同。」6與聞捻著枕頭的一個角，感覺自己也說不清動機，方雨扔掉枕頭，伸手抱他，仰著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嗯？你明白？」6與聞訝然。

方雨眼角很紅，但眼裡終於沒有了眼淚，他看進6與聞眼底，「你想說這是我們，不管在哪，我們都在一起。」

6與聞親了親方雨，目露欣喜和滿足，「你說得對，你說的都對。」

6與聞下午待在招待所里，方雨出去挑選墓地。出門前他叫方雨揣上一疊眼貼，路上敷眼睛，再往口袋裡塞了幾顆糖。

6與聞把手機給了方雨，他抄下招待所房間裡的固話號碼，囑咐方雨有事打回來。

車上方雨翻看6與聞的手機，這是又一台手機，不是當初他倆發簡訊用的那倆台，因此簡訊箱只有寥寥幾條簡訊。

方雨重看了一遍，接著打開備忘錄，備忘錄里有很多6與聞的碎碎念，譬如今天也不能跟方雨說話，再往前翻是方雨不理我、方雨好像生我的氣。

最早留下的內容是，明天要見到方雨了，好高興:）

方雨在備忘錄里輸入，豬，不要把備忘錄當日記本用，會被人看到^^

6與聞當了一下午的留守兒童，晚上方雨回來，給他帶了晚飯，開吃之前得到方雨吃過了的答覆，6與聞半信半疑，軟磨硬泡餵方雨吃了幾口。

阿志充當車夫送他們回來後又不在了，睡前方雨主動提起明天回劇組，「沒那麼快能下葬，我要等陵園通知，明天能先回去，還有我會把爸爸的骨灰也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