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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若幽歪头想了想,“女儿自己做了选择,便受的住一切因果,您放心便是。”
程蕴之并未立刻答应,而是垂眸沉思,薄若幽也不催促,只是小心翼翼的为他捶腿,片刻之后,程蕴之看着薄若幽乖巧模样心软了,“当真想好了?”
薄若幽点头,程蕴之叹了口气,“那……那我修书一封送去林家,且看林槐如何吧,你不想要这门亲事,倒也少了些攀扯,只是……”
“那武昭侯非凡俗之辈,你可能看得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他出身尊贵,如今更是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得他心意时,你便是万千尊荣,可若有朝一日不得他心意,你便毫无退路,幽幽,义父其实不想令你嫁入这等门第。”
薄若幽宽慰道:“义父所思女儿亦想过,只是女儿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女儿不会因孝顺便顺从您的安排,便也不会因仰慕谁便任谁拿捏,女儿若无这点心志,又如何能到了今日还为仵作?女儿愚笨,不知如何看透人心,可女儿想,凡事慢些总不会错,因此女儿不着急婚嫁,对侯爷,女儿亦不会事事顺从。”
程蕴之见她目光温柔却坚韧,语气不急不缓透着从容,便知她心底已有主意了,“幽幽长大了,义父不能为你做那么多,却绝不会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罢了,我这便去修书,也懒得再去见他了,看了信,他定会明白。”
薄若幽起身扶起程蕴之,至书房,又亲自为他磨墨,程蕴之呼出口气,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又叠好,准备令周良送信,薄若幽却道:“还是女儿去送吧。”
程蕴之有些不解,不过她要出门也无妨,薄若幽便拿了信出门,乘着马车先到了林府,将信交给门房之后,方才又折返,只是还未走出几步,薄若幽掀开帘络,“良叔,先去武昭侯府。”
周良微讶,薄若幽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不问义父让良叔做了什么,良叔也不能告诉义父我让你做了什么,可好?”
周良面露赧然,轻咳了一声驾车往武昭侯府去。
此刻已是黄昏,薄若幽道:“我半柱香的功夫便出来,良叔在此候着我便是。”
周良应了,见薄若幽步履娉婷往侯府去,莫名觉得今日的薄若幽更多了两分沉稳若定之感,颇有些小主人模样。
……
霍危楼离开林府便觉心气不顺,一回府便令福公公去查十多年前京城之中哪户程姓人家出过事端,只用了半日功夫,便查到了他想要的。
福公公捧着一封信笺进了书房,此时已是日落西山,书房内光线昏暗,霍危楼整个人坐在书案之后,周身一股生人勿近之势,显然是闷气的狠了。
福公公将信笺递上去,“侯爷,查清楚了,老奴当日便觉程先生面熟,原来老奴当真是见过他的。”
霍危楼慢条斯理去看那信,闻言道:“何处见过?”
福公公便道:“宫里见过。”
霍危楼已将信打开,看了两眼便皱了眉,“御医程家?”
福公公颔首,“他父亲便是前任太医院院正,如今的明公子之父,与他可算同门师兄弟,十三年前的惠妃案里,程先生的父亲用错了方子,因此事,程家被抄家,程先生的父亲被判了斩刑,程先生自己本已入了太医院,却已被贬没了职位,不仅如此,程家后人再也不可入宫行医,亦不可得任何官职。”
十三年前霍危楼也不过才十岁,可对福公公口中惠妃案却是有记忆的,十三年前,惠妃有孕待产,临产之夜却血崩而亡,产下的男婴亦是死胎,后来发现其宫内宫人投了毒,而当时的太医院院正,因用错了方子救治不力,也被牵连。
霍危楼对此案记忆犹新,是因当年徐皇后母族也牵扯了进来,整个后宫动荡,建和帝甚至差点因此废后,而此案牵连宫内宫外近百人,太医院院正不过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对程家并无印象,却不想,程蕴之竟是这般出身,牵扯到皇室的案子,难怪当年会离京避祸。
“老奴依稀记得,那时候老奴经常陪着长公主殿下出入内宫,是撞见过程先生的,那时候程先生也不过二十来岁出头,当是成家不久,因父亲还在位,他不过是一寻常御医,他父亲出事之后,整个程家便也散了,可那案子后来还追查许久,想来是怕再被牵扯入内,所以直接离京了。”
霍危楼微微皱眉,“难怪与林槐是旧识。”
福公公已问了跟随霍危楼的侍从,知道霍危楼今日的气是从林家得来的,便试探着问道:“今日他们父女去林家了?是为了那门亲事?”
霍危楼将信笺折起,剑眉又紧皱了起来,福公公看的叹然,“侯爷,老奴早就说过,此事不易,您任重道远,何况啊,这娶妻成婚,颇多繁杂,两个人若要同心白首,更是难。”
“我知道。”霍危楼语气冷了些,“没人比我更知道了。”
福公公神色微变,赶忙转了话峰,“不过,侯爷也不必想的那般艰难,幽幽是什么性子,凭您看人的眼力,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只是您向来说一不二,幽幽跟着您办差令您满意,可如今您却并非是让她做您下属了,您亦不能用从前的心思待她,而她若再事事顺着您,在您面前也不能袒露本心,那对她而言何等不公?又何等憋屈?”
霍危楼眉头拧的更紧,他当然未曾用从前的心思待她,从前他不曾想方设法为她考量,她嫌他自作主张,可她已跟着义父去林府拿回亲事了,难道他还要由着她不成?
霍危楼越想越恼,他堂堂武昭侯,何曾受过这等闷气?若连自己看中的人都把握不住,眼睁睁看着她与别人攀扯定不定亲之事,那他要这泼天的权力有何用?
可福公公说得对,他不是让薄若幽做她下属的,此事上根本用不了那套雷厉风行的手段。
霍危楼呼出一口气去,看了看外头天色,心道这个时辰了,程蕴之和薄若幽必定离开林府了,于是他吩咐道:“去接她过府。”
福公公应了一声转身出门,可刚出门,便听他惊呼了一声,“幽幽?!”
霍危楼拧眉,第一个念头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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