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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到名字的小满崽立时起身,板板正正地挺直了腰背,乖顺地贴在云胡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湿漉漉如小鹿一般的眼神,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谢见君无奈,又有些好笑,
云胡乍一听他的语气不对劲,悄没声地挪了挪身子,将满崽结结实实地挡在后面,垂眸怯生生地咬着筷子头,再不敢去夹碗里的菜饼子。
谢见君更觉好笑,他这还没说什么呢,偏偏这一个两个的,拿他当洪水猛兽一般惧着。
“快些吃,一会儿还得出门呢。”他勾了勾唇,眉梢挑起一丝清润的笑意。想着今日出门逛庙会就是图个高兴,莫得让这两小只一整日都惴惴不安,玩不尽兴。
危险解除,俩小只紧绷的肩膀才松缓下来,云胡更是将菜饼子一把塞进嘴里,“吭哧吭哧”猛嚼了两口,皱着眉头用力地往下咽,“我、我吃完了、可以、可以、咳、咳咳、”
荠菜饼子噎了嗓子,他锤了锤胸膛,咳嗽了两声,灌下一杯谢见君忙不迭递过来的温水,将饼子濡湿了咽下肚儿。
这一番小插曲过后,三人出门时,大路上熙熙攘攘,放眼望去,都是结伴去四方镇逛花朝庙会的人家,姑娘和哥儿们髻上簪着一簇簇娇美的花枝,各个脸上都瞧着喜气洋洋的。
云胡也折了几根花枝,他手巧得很,花枝子在手中转了几个弯,一顶花环就编了出来,他将花环给满崽别在脑袋上,以防他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地把花环弄掉了。
“云胡,阿兄也要带花环!”,小满崽一视同仁,他有的好东西,他家阿兄也得有。
云胡无措地看向谢见君,心底生出一丝胆怯,他哪敢给他戴这姑娘和哥儿才稀罕的小玩意儿,却不成想谢见君笑着半蹲下身子,脑袋微微垂着,刚刚好是他抬手就能够着的地方。
他呆愣了一刹那,看了眼手里密密匝匝扎着花的花环,又不敢相信地望了望面前的人,末了,抬手颤巍巍地将刚编好的花环,小心戴在了谢见君的头顶上。
谢见君抬头,缀满花的花环瞧上去有些滑稽,招来一旁经过的姑娘们捂嘴偷笑,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微微拨弄了下脑袋,歪头冲着身侧并肩走着的云胡,轻笑着问道,“好看吗?”
“好、好看。”云胡点点头,乌黑的眼眸中映着浅浅的笑意。
“云胡骗人,阿兄傻傻的……”,朴实纯真的小满崽撇撇嘴,一语揭穿了云胡的“谎言”。
云胡的脸颊登时臊得通红,手指磋磨着衣角,头都不敢抬。
谢见君“噗嗤”一声,朗声大笑起来,连脑袋上的花环都跟着颤了颤。他手指轻弹了弹满崽的脑门,“小兔崽子,胆儿肥了,都敢说你阿兄坏话了。”
满崽捂着脑袋,一阵吃痛,蹬蹬蹬小跑出老远,回头冲着俩人吐吐舌头,挤眉弄眼地做了个鬼脸。
谢见君假意不理他,垂眸同脸颊绯红的云胡,唠起了闲话。
“云胡,等再攒上几个月的钱,咱们去买头牛吧。”,前些日子闲时,他同云胡清点了下家中的银钱,短短小半年,他们就攒足了小二两银子。若是今年卖豆腐的营生顺顺当当的,收完麦子赚来的钱足够能买一头牛了。
“诶?买、买牛!”,云胡刚刚从被满崽直言不讳点出来的窘迫中,回过神来,转头就被谢见君的话,惊得神色都有些呆滞住了。
“对,过年时,我便托福生哥帮忙问过,村子里自家养的牛,便宜些三两银子就能买到。福生哥说他有门路,倘若咱们真有意,他就给打听打听。”,谢见君不紧不慢地说道,买牛这个事儿,他虽从年前就开始琢磨了,但如若不是手里有了余钱,日子又莫得刚穿来时的拮据,这话,他还得压一压再跟云胡商量。
“你、你觉得合适、买、买就是了、不用、不用担心钱、我也、我也有银钱、”,云胡磕磕绊绊地嗫嚅道,自从知道绣帕子打络子可以拿到镇上绣庄换钱后,他心里也没有那般紧迫了,想着买牛的银钱不够,他还有谢见君平日里塞给他买零嘴和置办家用的银钱呢。
听了他的话,谢见君脸上的笑意更甚,只当云胡说的是自己三天两头塞给他的银钱,“不用担心,光是卖豆腐的银钱,攒攒就足够了,至于你的那些,就自个儿留着用便是。”
云胡点点头,没再坚持,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心,等过些时日,福生娘去镇子上时,就托她将自己偷摸打的几个络子拿去换银钱,好添备给谢见君买牛。
左右现在院子里的牛棚一直闲置着,等着将牛棚重新休整休整,买头牛回来,之后下地里播种收麦子,就不用总麻烦福生哥了,早上磨豆腐时,牛也能帮着推磨,谢见君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他的肩膀处好几次都被粗糙的磨扣给磨破了皮,夜里习字时,一抬肩膀就禁不住倒嘶凉气。
云胡看在眼里,心头酸酸涩涩总不是个滋味,平日里便主动抢着帮他推磨沥浆水,想着自己多干些,谢见君就能少干点,若是等之后真买了牛回来,他就能更轻快一些。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声中,三人走到了四方镇。
镇子上果真要比村里更热闹。花树上挂满了祈福的五色彩笺和红绳,远远看去,像是一团团锦簇的花团,引来满崽阵阵惊呼,当真是好看极了。
茶楼的二层长廊上,年轻的姑娘们手捧着竹编的绣球,唱着婉转悦耳的山歌,眸光不住地打量着青石街上过路的汉子们。
“阿兄,满崽也要绣球!”,满崽手指着那捆着大红喜绸的绣球,兴冲冲地跟谢见君吆喝道。
谢见君一手牵着泥鳅似的的满崽,一手握着云胡的手腕,边穿梭于乌泱泱的人群中,边打趣他道,“小崽子,这绣球可不兴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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