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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斯……Reeves!”恍惚中有人在耳边大声喊他的名字,“Perrey!”
“不不不……”有人在按压他的胸腔,捏着他的下巴将空气吹进他的喉管里,“Perrey!不不不……醒醒!”
李维斯深吸一口气,气管发出尖锐的疼痛,终于睁开眼来。宗铭汗涔涔的面孔就在他眼前,温热的水珠从下巴上掉下来,砸在他胸口,声音微微发颤:“Reeves?”
“……”李维斯张了张嘴,喉咙剧痛,无法发声。
宗铭跨坐在他身上,几近恐惧地看着他,大手由上到下抚过他的面孔,仿佛在确认他还活着。
李维斯干涩地发出一个音节,告诉他自己已经醒了。宗铭的手指停留在他下巴上,神经质地颤抖着,慢慢蜷起,良久闭了闭眼,哑声说:“对不起。”
超级脑引发的震颤已经平复,微风从半开的窗户外面吹进来,房间里弥漫着秋夜干爽的桂花香气,李维斯终于彻底恢复神智,抬手握了握他的手腕。
宗铭一语不发,翻身下床,站在床边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脱掉几乎湿透的睡衣丢在地上,赤身走进浴室。
哗哗的水声响起,李维斯头疼欲裂,恶心胸闷,休憩片刻坐起身来,拿起床头的水杯喝水,手止不住地哆嗦。这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他从来没有尝试过休克的滋味,那种身不由已坠入黑暗的感觉简直令人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忍不住地害怕,恐惧,想逃。但他知道宗铭不是故意的,此时此刻,他甚至比他还害怕,还恐惧……
水声停歇,宗铭披着浴袍出来,走到床边抚了一把他的头发。
冰凉的水珠从宗铭的发梢掉下来,他身上冷得几乎没有温度。
快十一月了,他不该洗冷水澡……李维斯抬手触了一下他的衣袖,示意他放松些。宗铭的大手滑下去摸到他的下巴,抬起来轻轻摸了摸他喉结两侧肿起来的淤青,眼中氤氲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而痛苦的神色。
李维斯以为他会向自己道歉,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走了。
李维斯静静坐了一会儿,慢慢躺了下去,迷迷糊糊睡着了。
后半夜宗铭没有回来。
天大亮的时候李维斯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梦里他走在拉斯维加斯的街道上,一个看不清脸的男人勾着他的肩膀。他们穿过一个个小巷,仿佛在跟踪什么人,四周嘈杂而喧嚣,小型喷泉被微风吹拂,飘来淡淡的水汽,有人在街边拉小提琴,“匈牙利狂欢节”奏得风生水起。
他们走进一个大厅,有人向他们解说着什么,然后忽然传来野兽怒吼的声音,一头巨大的棕熊从天而降,人立起来向他扑来,巨大的嘴巴喷溅出腥臭的唾液,染着紫黑色血液的巨爪狠狠向他挥来!
枪声响起,有人抓着他的手在尖叫的人群中飞奔,他踉踉跄跄地摔倒了,看到地上躺着一具被啃咬过的尸体。
尸体瞬间化作丧失,抱着他的脖子向他脸上啃了过来,枯瘦的带着碎肉和血丝的双手紧紧扼住他的咽喉……
“啊!”李维斯大叫着惊醒,几乎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到,枕头湿透了,他不知道出了多少冷汗。
脖子上传来闷闷的疼痛,昨晚被宗铭掐过的部位红肿起来,嗓子里面更是不用说了,咽口口水都疼。
李维斯在床上坐了很久,才缓慢地爬起来去洗漱。从卫生间的镜子里,他看到自己脸色苍白,眼中带着蛛网般的红血丝,脖子上有一个乌青的手印。宗铭的手劲太可怕了,估计能徒手捏死一头牛。
李维斯觉得自己应该愤怒,最起码应该生点儿气,但他心底里完全没有这种情绪。他恨不起来,也怒不起来,他只是担心,担心宗铭会内疚,会自责,会远离他。
远离他。
李维斯捏着牙刷的手顿了一下,心里忽然烦躁起来,一种交织着恼火和后悔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现在他倒是生气起来了,但生气的不是宗铭,而是生气昨晚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如果他们没有回帝都,没有住进这座房子,甚至没有动过吴曼颐那张碟片,是不是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他直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再也回不去了,他讨厌这种改变,他想要从前那样温暖平顺的日子继续下去,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李维斯有些气急败坏地洗漱着,几乎捏断了牙刷,牙龈被戳痛了,他恨恨将它丢进洗脸池,而后又捞起来洗干净,扔在镜柜里。
他觉得毛巾十分不顺眼,好像和他有仇,洗发水也超级难闻,仿佛放了无数他最讨厌的生姜。他摔摔打打地洗完澡,将洗漱用品一股脑丢在浴缸里,又像个傻逼一样把它们重新捡起来摆好。
他拿起了剃须刀,总算理智还在,在把自己英俊的面孔弄破相之前放弃了这项危险的工作。
八点五十,李维斯穿着立领T恤从卧室出来,他是在宗铭的衣柜里找到这件衣服的,穿着有点大,一看就是偷来的。
焦磊拎着四个巨大的购物袋从外面回来,一脸的阳光灿烂,仿佛没有切蛋之前的巴顿,对全世界都充满深沉的爱。他看到李维斯身上宽大的衣服,哈哈笑着说:“你在扮沧桑吗?领导的衣服挺好看啊哈哈哈哈但完全不适合你,我穿还差不多……这件挺贵的吧?”
李维斯生无可恋地看着他,忽然意识到有个会察言观色的哥们是多么重要了。
“我买了早点,包子稀饭凉拌菜,还有新鲜的葡萄。于大夫说早餐得搭配点水果才有逼格……呃不对,是有营养。”焦磊絮絮叨叨地说着,将购物袋放进厨房里,拎着早餐放在餐桌上,“领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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