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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欢入望盈千恨,胜景牵心非一途。
案上宣纸堆积如山,坤宁宫上下亦是忙得不可开交,只因前几日冒犯吴太妃,被太皇太后责备,眼前这一堆抄写的《女则》,便是我那日言语冲动得来的后果。
近来心中很是繁杂,脑海中尽是阮珠姑姑冲我莞尔一笑的模样。她撒手人寰,于她而言,许是解脱,于我,却是无比自责,此事怕是要叫我愧疚一辈子……
解脱?解脱?
我恍然回神,难道真的是我误会吴太妃了,如此一来,倒是真的成了我的错!
依稀记得那晚,阮珠姑姑同我说的,能为娘娘梳妆,也是奴婢此生所愿,如此,便是奴婢命丧黄泉,也定不含恨……
莫非阮珠姑姑早已预料她是将死之人,还是她的死,并无旁人操控,而是她遭了什么变故,不愿再苟活人世!
步至长寿宫偏殿,便见樘坐在案旁,与吴太妃相谈甚欢,丝毫没有前几日那般气愤的神色。
“臣妾,拜见皇上,拜见太妃娘娘。”见我忽然至此,他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情,似是没瞧见我一般,直直起身,恭敬作揖道:“母妃,朕朝堂上还有些事情尚未处理,今日怕是不能在此与母妃畅谈了。”“嗯,朝事要紧,你先去吧。”“是,儿皇告退。”一句“告退”,说得云淡风轻,全然不顾及我的感受,想来我前几日是真的惹怒了他,只是不知,那日一个巴掌,叫我至
今都心有余悸,难道这还不够他泄愤!
虽是未抬起头来看他,却也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步伐似乎僵硬了许多,却依旧沉稳。疾步从我身侧走过时,便觉一丝清风拂过脸颊,本是温柔,今日却似刀割般刺人肌骨。
顿了许久,才闻吴太妃一声巧笑,“坐吧,不必拘礼。”忆起那日便是在这里,我指着吴太妃的鼻子破口训斥,而她,并未如我所猜测的那般,以冷言冷语相待,反而是和睦处之,由此,心中便有一丝尴尬。
“阮珠的尸体,当日已被送往净乐堂焚化,骨灰也被哀家差人送回她的家乡,你不必忧心。”我暗自长吁,“太妃娘娘,那日…”“叫哀家母妃就好,你可是还记着那日的仇?”她宛然一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提及,也是徒劳。”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再提及,也是徒劳,何必伤神……
这番话语,我可曾是否说过。
当年回乡归宁时,我可是同石管家说过?可是为伯坚而言……
而今竟是在不经意间又想起了伯坚,也不知他如何身在何处,过得可又安好。
“柔儿?”一声叫唤忽的拉回我的思绪,我恍然回神,“母妃!”“适才想什么呢,怎的突然就没声儿了?”“不,臣妾只是想知晓,阮珠姑姑,到底是因何而死,不知母妃,可否告知臣妾?”见她猛然顿住,我便是黯然,“若是母妃不愿说,那臣妾,也
不勉强,臣妾今日这般问言,也只是想知道个究竟罢了。”她仍是一脸和善的模样,手执宫扇,悦然一语,“若是哀家说,阮珠身亡,全是拜王太后所赐,你当如何?”我愕然,这几日也有料想,阮珠姑姑是为王太后所害,只是,如今并无证据,我又如何能治她的罪!
此语一出,便是个圈套,此时我若是信了她的言语,而追查此事,那便是大不敬,若是查不出个究竟,将必死无疑,我若是不信她的言语,那便是宁当缩头乌龟,而不愿为阮珠姑姑雪恨,那便是不忠不义。
“母妃这话,可是怀疑太后娘娘?”我故作坦然神色,“若是母妃有确凿的证据,那臣妾自当信了母妃的话,到时扳倒王太后,可是轻而易举。”我轻笑,“六宫之首,能者居之,母妃可是想取代王太后的地位,占了仁寿宫主位?”她亦勾唇讽笑,“这太后的宝座,本就该是哀家的,这一点,哀家倒是不屑与她争抢,还有仁寿宫,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宫殿而已,还比得上哀家这长寿宫?”“长寿宫确是不错,可比起仁寿宫,还是稍逊了些。”她故作镇定,佯装噗笑,“话虽如此,可哀家,就是觉得这里比仁寿宫好,好上千倍百倍。”这样一来,倒是愈发加深了吴太妃与王太后之间的争斗,不论阮珠姑姑是谁所害,她们都脱不了干系,我大可坐山观虎斗,就此
让她们争得你死我活好了,与我又有何干。
我侧目瞥向云袖,云袖便侧身对我作揖,“娘娘,早闻太皇太后病了,这会儿,咱们该去清宁宫看她了。”我微微颔首,亦是起身,“母妃,臣妾听闻太皇太后久病卧床,臣妾还得去清宁宫看看她,今日怕是不能在此久留了。”“嗯。”“臣妾告退。”清宁宫,可不像长寿宫那般近,也不知是谁给定的,清宁宫不在后.宫,竟还杂奉天殿前边儿,这一趟,可是好不容易。
“娘娘,我们真的要去清宁宫么?”我不经意侧目一瞥,“去,当然要去,本宫抄写的《女则》可带了?”“带了。奴婢只是怕,娘娘前几日与吴太妃冲突之事,今日还会被太皇太后提及,到时娘娘岂不难堪了。”我得意一笑,“这倒不必担心,本宫自有分寸。”“是。”步至长安宫外围时,忽见张太妃与六弟朱槟拉扯争执。
“张太妃!”听闻一声叫唤,她应声寻来,见我至此,忽的悦然,“皇后?”“臣妾见过张太妃。”见我行礼,她亦福身,我慌得疾步走去扶住她,“太妃娘娘,您这是作甚,可是折煞臣妾了,自古哪儿有长辈给晚辈行礼的道理!”“臣妾方才从长寿宫出来,就见您与六弟在此争执,到底所为何事啊?”她轻叹,“唉,这孩子死不听话,在咸阳宫时他就跟哀家争执了,哀家说要去长安宫看邵
太妃,可这孩子,偏要去清宁宫看太皇太后,那好,哀家去长安宫,他随宫人去清宁宫,走到这儿,他又不依了,这不,一直强拽着哀家,到这会儿还不肯放手。”她们这些做太妃的,先帝还在时,就不愿常去仁寿宫走动,如今先帝已逝,自是更不愿见着太皇太后了,也难怪她今日与六弟这般争执。
“不是的,皇嫂,刚才在宫里的时候,母妃明明就说,要陪我去看皇祖母的,皇嫂,母妃就是骗人1“你这孩子,愈发胡闹了1太皇太后时常唠叨,想来我若是这会儿去清宁宫,她必得拿前几日我与太妃争执之事责备我。太皇太后除樘之外,最疼爱的,便是六弟,我若是带着六弟去见她,许能堵住她的嘴。
“张太妃,不如这样吧,臣妾正巧也要去清宁宫看望太皇太后,就让臣妾带着六弟去,如何?这样您也好去长安宫了不是1“这…还得问问槟,这孩子向来认生,也不知你能不能带住他。”我蹲身凝着六弟透亮的眸子,“槟,母妃另有她事,今日就由皇嫂带你去清宁宫看皇祖母,好不好?”他亦凝了我许久,似是凝神思虑,忽而搀起我的手,喜笑颜开,“那我就勉强陪你一起去吧。”“槟,你既是愿意与你皇嫂一同去,那母妃就先走了啊,要听话,别淘气知道嘛,可别惹你皇嫂生气,知道嘛1“知道啦,我不会惹皇嫂生气的
。”“皇后,那哀家就先去了。”“嗯。”见张太妃走远,我才坏笑,忽然朝槟的小脑袋瓜子轻拍,“小槟,挺会说话啊1他斜过脑袋,“当然啦,我可比皇兄聪明多了,皇兄那么笨,又没我机灵,你怎么会喜欢他呀1我伸手指着他的脸,似玩笑的说道:“哦,好啊,你就这么说你皇兄啊,你皇兄他哪里笨了,小心皇嫂告你的状啊,你呀,就等着他来罚你吧。”“我不怕,皇兄他最疼我了,不会罚我的,哼,你们这些女人,就喜欢告状告状,我才不喜欢呢。”我故作惊愕状,“小槟,你是不是不喜欢皇嫂啊?”他忽的垂首,似羞怯模样,“皇嫂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我当然喜欢啦。”“嘴挺甜呀,是谁教你的?”话音未落,他已昂首,楚楚可怜的凝着我,“没有,这都是槟的心里话,皇嫂本来就很漂亮,很温柔,等我长大了也要娶个像皇嫂一样漂亮的王妃。”我噗笑,“那你就快点儿长大,像我这样的好女人哪,可是不多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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