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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卑劣手段（第1页）

果不其然，两人谈话间已经逛到果蔬区，柳言上手摸了摸其中一个榴莲，幽幽道，“思言呐，你看这个榴莲，香味浓郁，刺又硬，看起来很好吃，跪起来一定也很疼吧。”

听懂话外音的冯思言，差点没给他老娘跪下：“我的妈，我干啥了，你要罚我跪榴莲。”

“我说什么了吗？你看你这么激动，都三十好几了稳重点。”

实际芳龄二十九的冯思言生怕顶嘴跪榴莲，憋屈点了点头，“妈，你说的都对。”

“别贫了，买完配料，赶紧回家准备晚餐，你爸这个点也该开完会到家了。”柳言徒手拎了个榴莲放进购物车，随口道，“这么说，这七年来，星寒和你们关系很好？”

不明所以的冯思言又往魏筑眠和蒋星寒的“爱情之路”添砖加瓦，“星寒没什么朋友，难得我和筑眠关心他，渐渐地就走得近了些，他以前可爱黏着筑眠了，大概是把筑眠当成英雄和偶像了。”

那时正是柳言母亲查出绝症的时候，她一人难分两半，想着两个儿子懂事又省心，也就彻底撒手不管，逢年过节短暂相聚，她也看不出什么，没想到，这一撒手，筑眠就拐了个少年回家，她多了个“儿媳妇”。

……

柳言猜得不错，她出门不久，在魏筑眠刚开始玩游戏时，冯霖便由秘书和司机送到家门口，冯霖又吩咐了些事情，才挥手让两人回去过节。

他用指纹开了门，一踏入玄关，魏筑眠似有所感，把手机还给蒋星寒起身出了冯思言卧室，在过道里和冯霖碰上，“爸，你回来得挺早的。还以为要等到晚上才能凑一桌。”

冯霖和魏筑眠也有好些日子没见过了，他高兴地抬手揽着魏筑眠肩膀，走向书房，“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不然你妈催得紧。她啊，半个月前回来时，心里难受着呢。见了你们才高兴点。”

书房的位置在过道最里面，需要经过冯思言卧室，门还敞开着，游戏背景音有些嘈杂，冯霖一探头望去，便和蒋星寒投来的目光撞上，一中年一青年交锋了片刻，又互相打量一番，蒋星寒很乖巧拘谨地站起来，率先打招呼，“叔叔，您好，打扰了。”

“你是？”冯霖对眼前少年没有印象，但这张脸令他印象深刻，七年前，魏筑眠打了本市知名企业家蒋应河，被蒋应河起诉，他赶过去替魏筑眠处理，对方看在他面子上，撤回了起诉。

不愿得罪他的蒋应河，临别前阴阳怪气地夸奖他教子有方，那张璀璨夺目的脸满是阴郁，眼前少年长得与蒋应河实在太像了。

冯霖的目光突然变得沉甸甸威严十足，有如实质地压向蒋星寒，令蒋星寒有些不安地将视线求助般投向魏筑眠，冯霖长年身居高位，练就了一身的不怒自威，光是往那一站，气势磅礴，很难不让人产生敬畏之心。

魏筑眠从未见过蒋星寒这副真情流露出的无助感，以往蒋星寒好似完美得跟个假人似的，和谁混一块便变成什么样，他表现得毫无破绽，自己也被他骗了很多次，他还很会揣摩人心，一旦捏住对方的命脉，他便专门往那处使劲，可今天，这只狡猾的千面小狐狸在修炼成人的万年老狐狸面前，无所遁形。

魏筑眠收起看热闹的心思，替蒋星寒解了围，“爸，这是我和思言在你面前提过的那个小孩子。”

了然的冯霖听了魏筑眠的解释，记忆一下和七年前那桩往事联想到了一起，父亲再怎么混账，孩子总是无辜的，更何况这孩子还是被伤害的那个，他当下朝蒋星寒和颜悦色地展现一抹近乎慈祥的笑容，“不算打扰，既然筑眠他们带你回来，那就是把你当亲人了。”

蒋星寒眸光颤了颤，重新把视线落在冯霖脸上，那张长年严肃着的脸，神色柔和了不少，他咬了咬唇，有些赫然，不知从哪翻出了一张谨小慎微邻家乖小孩的面孔戴上，奉承话张口即来，却带了十足十的诚意与真心，“是筑眠哥哥和思言哥哥人好，一直管着我，关心我，把我当亲弟弟照顾。我很敬佩您，相信也只有您和阿姨这样深明大义的家长，才能教出这么出色的孩子。”

大概是天下父母就没有不爱听别人夸自个家孩子出色的，哪怕对方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小伙子，冯霖舒展了下眉目，松开魏筑眠肩膀的手，抬手招了招他，“一起去书房坐坐。”

蒋星寒从善如流地和魏筑眠跟在冯思言身后，一同进了书房。

冯霖工作繁忙，书房里除了书籍便是各类文件档案，他也没那么多顾忌，指着靠墙的小沙，让两人坐下，去了打官腔的习惯，他也如同普通的家长般，聊起了家常，“时常听筑眠和思言提起你，就是一直没见到人。你对他们两个来讲，可真算是亲弟弟了，对你的事儿，比什么都上心。”

在冯霖聊起第一句的时候，蒋星寒抽空瞄了一眼魏筑眠，对方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什么，他忐忑地收回，一边继续听冯霖唠家常，一边分神暗自往回找补，寻思自己是否有说错做错的地方，就这样两厢忙着的空隙，在魏筑眠起身道了句，出去倒茶中，落下帷幕。

魏筑眠出去烧水泡茶，冯霖指了指他的背影对蒋星寒道，语气像个说人坏话的老顽童，“论起关心，筑眠对你，比思言还上心。我记得你高考的时候，他整夜整夜熬，整理了一堆复习资料，偏偏他自个不好意思给你，硬逼着思言给你送，还不叫思言说实话。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做了好事也不留名。比起思言，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儿子。”

几公里外被嫌弃的亲生儿子冯思言正被他妈一顿跪榴莲恐吓后，又开启了催婚模式，可谓是耳边聒噪，心里烦躁，就想一脚油门踩到底，进医院冷静个彻底。

蒋星寒记得这件事，那时他忙着经营公司，忙着翻蒋应河的旧账，连大学也不打算上，更遑论高考这种对他来说没意义的小事，可是冯思言逼着塞给他一大堆高考复习资料，劝他好好面对高考，考个好成绩。

他对冯思言是很感激的，因为只有他还会挂念自己，经常来看自己，但他心底里最期盼的还是来自魏筑眠的关注，但魏筑眠好几个月都不露一次面，所以他赌气般，高考随意糊弄了过去，考完当天和汪阳为的那群富家子弟包了个纸醉金迷的大包间，庆祝高考结束。他喝了两杯酒精浓度不高的酒，起身去厕所，就见了其中一个不算熟的富二代拉了个清秀的小鸭子在里面热吻，几乎要进行全垒打，对方也不怕他看似的，还热情地邀请。

他还记得，他当时直接听着现场版春宫解手，淫声浪语充斥着整个厕所，环绕在蒋星寒周身，蒋星寒很肯定，他没有反应，甚至有些排斥。可当晚，他做了梦，梦里的场景还是厕所那场春宫图，只是对象换成了他和魏筑眠。他在起初的心慌意乱后，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人是魏筑眠。

十三岁时，魏筑眠成了一颗种在他心里的种子，慢慢地慢慢地，在十六岁的时候生根芽，一场情事令那颗芽的种子在他十八岁时开花结果，他十八岁以前对魏筑眠，只是有占有欲，而十八岁以后，占有欲分化成了情欲和爱欲，叫嚣着占有。

蒋星寒舌尖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魏筑眠一直很关心他，哪怕他令对方失望了，哪怕魏筑眠冷冰冰的，曾不止一次对他说——蒋星寒，我管不了你了。

但魏筑眠从来没真的撒手不管，他只是不再明面上的关心，溺爱，无条件满足了。换了个方式，继续关注着，犹如严父般，不想自己再犯错。

蒋星寒僵着舌头，手指不知何时互相搅在了一块，他在十六岁时，让魏筑眠失望了一次，后面无数次因为魏筑眠的冷漠不理不睬，他又任性地违背了魏筑眠的初衷，魏筑眠希望他好好高考，他胡乱应付，魏筑眠不许他和那些纨绔子弟交往，他整日与他们混在一块不到天光大亮不散场，魏筑眠不允许他做些危险的事情，他高赛车徒手攀岩悬崖跳水，怎么危险怎么来。

他令魏筑眠失望透顶，魏筑眠却还是想拉着他。

一时间，蒋星寒从没有哪个时刻想向现在这般，想去抱住魏筑眠，说对不起，说我错了，说我爱你——

蒋星寒纷乱的念头一一闪过，然而在冯霖看来，只是他了会呆，冯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涛涛不绝地讲起了一些魏筑眠和冯思言做的蠢事。

蒋星寒配合地出“嗯”“这样啊”的一些捧场不出错的场面话，魏筑眠端着两杯茶进门，冯霖正好说到，冯思言被他母亲罚跪榴莲的趣事，他握着杯柄吹了吹茶叶梗，啜了口，继续说，“思言还以为阿言真要罚他跪榴莲，吓得躲在我身后一个劲地让我替他求情，那时筑眠还在一旁使坏，故意嫌弃榴莲臭，让思言赶紧跪，跪完把榴莲扔了。”

魏筑眠端了杯泡着柠檬片的递给蒋星寒，接过话，“谁知道思言不经吓，一听就哭了，还说他一定是垃圾场捡来的。”

“可不是，你妈当时脸都快笑抽筋了。”冯霖笑得眼角周围起了纹路，不但不显老，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一种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成熟稳重。

这样父慈子孝的美好的氛围，蒋星寒融入不进去，他的父亲除了惩罚还是惩罚，他整日活得心惊胆颤，失去母亲后，反而好了些，他大半时间躲在魏筑眠家。

他不敢一个人面对阴晴不定的蒋应河，他也害怕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偌大冷清的房子，他尽可能地往热闹温暖的地方凑，而魏筑眠和冯思言的出现，成了他飘浮在水面上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不得不牢牢抓紧，恨不得藏进怀里，匿进心里。

一开始，蒋星寒接近魏筑眠和冯思言，确实抱了别样的目的，他们的父亲是市长，他依赖他们，亲近他们，蒋应河至少不敢再光明正大惩罚他。果然不出他预料的那般，蒋应河因为顾忌着魏筑眠和冯思言背后的冯霖，不再管束他，对他动辄得咎，反而劝他多和他们相处，对他的将来有益无害。

那是蒋星寒第一次学蒋应河那些卑劣手段，他活学灵用地使在了两个对他伸出手的小刑警身上，也瞒天过海地欺骗住了蒋应河。

日久见人心，魏筑眠和冯思言对他是真的关心在意，他也不再只把他们当成避风港，而是把他们放进心底，成他最重要的两位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