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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英半年前经人介绍去你名下会所打工,后来你们又派她去应聘七中的保洁工作,替你们在校园里筛选未成年少女,哄劝她们卖掉初夜,姚兵,周利生死前打给会所的那笔七万块钱根本就不是什么续交会员费用,而是向你买下未成年少女第一次的钱吧。你们把账面做的太过于完美了。”
姚兵双手被铐,搭在桌沿,叮当作响。语气不慌不忙,“你们警察是在编故事吗?证据呢?那个什么何秀英确实在我会所打过工,但后来她有一次在洗手间拿了女客人的手表,被客人抓个正着,就被我开除了,不信你可以去问会所的员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还被我做了个典型,震慑他们手脚干净点。”
“你要证据是吗?那给你看个精彩的。”魏筑眠将冯思言带回来的笔记本摔在他面前,“好好看看,何秀英记录的还算清楚,只是你也没想到吧,派去的人连这都没搜出来,这上面写着的时间,酒店名,客人名字可都是能查证的。这些客人,全是你会所的会员,你还要狡辩吗?”
对方死死盯着笔记本,眼睛充血,恨不得在本子上戳出个洞来,心内早已把马文强骂了个狗血淋头,他没想到,何秀英更是大胆,竟然敢黑吃黑,私下收了伍凯的十万块钱,先把罗熙送给他了,难怪周利生回头臭骂了一顿马文强,说是破烂货也敢以次充好,还想要回钱,马文强一番威逼,他又怂了,自认倒霉。
后背濡湿一片,紧贴着肌肤,热意散去浑身湿冷,他咬着牙根,面孔青了又紫,紫了又白,打翻了五色盘般精彩纷呈,但他想着警方只拿了本何秀英的笔记本出来,就是还未掌握他的罪证,该毁的,他也毁了,找不到马文强,就没有实质的证据,他也就平安无事。
如此想着,他强行镇定扔开笔记本,“客人是我的会员又如何,我会所里面的会员没有几百也有上千,你们就凭着这么一本笔记本就想定我的罪?拿出实质证据来。我还说何秀英因为被我开除怀恨在心,为了报复我而凭空捏造的呢。”
姚兵脑子里飞盘算着哪里还有遗漏,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更加有恃无恐,嘴角重新挂上游刃有余的笑容,“魏副队,若是你想凭这个笔记本就让我认罪,还不如放我出去来得实际点。”
审讯到这,没有必要再审下去,魏筑眠清楚,姚兵反应过来了,想要再从他嘴里撬出话来是不可能了,他阴沉着脸,离开了审讯室,去了观察室,刑立和冯思言正立在单向玻璃前观察姚兵,刑立双手背在身后,轻叹道,“筑眠,你还是太年轻了,也太心急了些。”
“师傅,是我没把握好审讯节奏,让他反应过来了。”魏筑眠低低叫了一声,刑立那句话里,对他看起来很失望。
“先关着他。”刑立说道,“只要心里有鬼的人,时间一长也会疑心自己是否百密一疏。”
这并不是个长久之计,如果拿不到证据,最多四十八小时就得放人。现在他们是和时间赛跑,分秒必争。
“思言,七中关于罗熙那件事查的怎么样?”冯思言之前打电话让他去拿人,自己则又跑了一趟七中,趁着学校放学领导还没有离开,拦住了早上送走警察刚透口气以为没事的杂务主任。
杂务主任,“……”该来的早晚得来。
他只能知无不言地把他清楚的事情,坦坦荡荡地交代了一遍。
“警察同志,不是我不让阿姨说,是那些小姑娘主动找何英说事,我也不清楚什么事,毕竟多说多错不是,况且,人还是我招进来的,出了事就得我负责啊。”
“罗熙是怎么回事?”冯思言突然问道。
滔滔不绝的主任瞬间被人掐住嗓子般,安静如鸡,他声若蚊嗡,“罗熙这件事,我是真的不太清楚,您得去找校领导了解,我就一个管后勤的,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
他见冯思言立在原地,只能跺了跺脚,踢踢鞋跟,“警察同志,我能跟你说的就是,这里面的水,深着呢。没事,我就先走了。”
冯思言又去校长办公室找了校长,对方不愧是文人,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只咬死了罗熙是因为压力太大而自杀,还拿出了东区分局的定案文件,上面盖着分局局长的章,三言两语将冯思言打了。
冯思言回过神,叹了口气,“别提了,我都不知道,东区分局那个局长是怎么坐到局长这个位置的。我把事情报告给罗局,罗局气坏了。”
三人一边说着案情,一边回办公室,大老远,就见罗局一路火花带闪电地举着手机咆哮走向刑侦部门,“胡伟东,你要是不想干趁早给老子滚蛋,别给我占着茅坑不拉屎,有的是人才顶替你的位置,你调查过了吗?就擅自定案,那小姑娘自杀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内有乾坤,你他妈草草结案,现在扯出这么多屁事,等着老子给你擦屁股是不是,还让人压下消息,你干脆去混娱乐圈算了,那些明星挺欢迎你。”
电话那头不知回了什么,罗局定在原地,嗓音又上调几个调,“学校学校,学校是警察还是你是警察,但凡你认真调查一下,都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你滚去撤回结案报告,把那小姑娘的案情移交市局刑侦,写份失职报告交到省厅等候落,还是直接滚蛋,你看着办。”
挂了电话,罗局犹不解气,“这脓包废物,是怎么爬到分局局长这个位置的。”但罗局心里清楚,没有背景,光凭胡伟东那办案全靠抓瞎,拍马屁功夫一流能稳稳的钉在分局局长这个位置,早被撸下去几百次了。
冯思言,“……”
几个经过走廊的人员原路返回,被罗局的河东狮吼吓到,办公室里的人则“忙”地不得了,生怕撞在枪口上,挨枪子。
嗓子严重透支的罗局猛地咳嗽起来,方才气急败坏地出门,连一贯捧在手上的养生茶也忘记夹带出办公室,前方几步就是刑侦部门,他也懒得舍近求远了,一拍门板,指着正在倒水的韩小道,“那个……那个谁,给我来杯水。”
韩小立刻换下自己杯子,用一次性杯替罗局倒了满满一杯,上供似的,捧到罗局面前,罗局端起喝了大半杯,直入主题,“老刑,审出什么结果了?”
刑立摇摇头,“单凭死者的笔记本是定不了罪的,姚兵拒不承认,还得找到马文强,他和死者何秀英一直有联系。他要是出面指认,姚兵就证据确凿了。”
“杀了四个死者的凶手呢?有没有头绪?”
冯思言道,“有,但是罗局,该担事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留下的,是需要真正绳之以法的人。”
罗局听出了言外之意,心里又将胡伟东的祖宗十八代连续问候了一遍。
覃毅山带着会所员工的口供赶回了市局,连水也来不及喝上一口,顶着冒烟的喉咙,嘶哑的汇报工作,“队长,副队,那些员工一个个跟提前商量好了似的,口供参考意义不大,我们和分局的人将会所里里外外找了三遍,都没有找到人,查了监控,他们厨房每天会有一辆提供水果蔬菜的小货车开进内院,其余时间无任何异常。我怀疑马文强被小货车运走了。我沿着小货车行驶路线调了监控,是来自郊外的蔬菜大棚基地,每天直供。正在叫人继续查。”
刑立道,“人手够吗?不够就再叫几个人去,一定要把马文强找出来。”
魏筑眠目光睇向墙上的挂钟,心道,就怕人已经死了。别说四十八小时,就是再给七十二小时也不够。
他叫上冯思言,“思言,和我去一趟罗熙的家,马文强这条线索,别期待太大。”
冯思言与他对视一眼,均从这话里尝出了些别样滋味。
罗丹妍是个离异的单亲妈妈,在罗熙五岁时,就离了婚,一个人带着罗熙讨生活。长得再漂亮的女人也经不住生活磨砺,岁月摧残,更何况,她不同于别的柔弱女人,而是选了卖猪肉的活计,手起刀落间,骨肉分离,这也让想打她主意的不怀好意的男人望而生怯止步于此。
等魏筑眠和冯思言两个人站在罗家猪肉铺店面时,已是暮色四合,夜风苍茫,配合着饿了一天的肚子咕咕叫,颇有几分凄惨可怜,两人才反应过来,午饭晚饭都没吃,魏筑眠拍拍他肩膀,“待会直接去吃宵夜算了。”
冯思言笑了一下,上前去敲门,这里的店铺一般一楼做生意,二楼做为起居室,果然,二楼的灯隔着淡色窗帘亮起,夜里寂静,脚踩楼梯的声音甚是明显,罗丹妍开了小门,露出一张绰约的美人脸,只是稍显憔悴,“你们找谁?”
魏筑眠拿出证件,借着路灯,展示在她面前,“我们想跟你聊聊。”
罗丹妍背在身后的左手轻巧地将剔骨刀藏在了袖腕里,她冷声冷气道,“没什么好谈的,该死的,我一个没有放过,如果有证据,你们可以直接抓我,没有就赶紧滚。”
砰地一声,摔上门。
“筑眠,我能理解她。”在最需要警察的时候,警察给了她致命一击,如今,靠着自己双手复完仇,警察又上门,说我们想跟你聊聊。
能聊什么,聊她女儿是怎么被人一次又一次伤害,还是问问她,那三个罪该万死的人死了,她解气没,丝毫没有意义。警察不能替她申冤的,她只能自己亲自动手。为母则刚,更何况是一直相依为命,只有彼此的母女。失去最重要的人,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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