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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流言初起（第1页）

谢苁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过安容了，安容一直是个勤勉的帝君，每天作息时间都是十分规律的，即使昨夜实在是累到了，他还是起的很早，只是叫人不要吵醒了谢苁便好，就出了后宫上早朝了，谢苁睁开眼睛却不愿意早早的起床，因为她知道，今天定然是没个安静的，在安容昨夜把她抱起来时她就知道，六宫的眼睛一向是跟着安容跑的。

正准备起床时，便听见院子里，传来婉贵人的声音，婉贵人是真的担心她，拉着苗苗问：“你家小主现在起来了么？”苗苗道：“回贵人的话，小主昨夜被罚累到了，腿上又痛，现在还在床上没起身呢。”婉贵人又问道：“宣太医来了吗？”苗苗回答道：“已经召太医看过了，小主腿上不大好，已经敷了药，贵人不必担心。”

苗苗是安容调到谢苁身边的，是个伶俐的丫头，在后宫打理关系这一方面会比琅娘长乐要好很多，但是她总归主子不是谢苁，所以谢苁对她也一直不亲不远。

听到这里，谢苁也觉得自己该是要起来了，便唤了人来，这时，却见是长乐走了进来，长乐明显是受了杖责，腿脚还不是很方便，端了洗漱用物和一个小宫女进来的，看见谢苁醒来了，长乐便高兴起来，微微笑道：“小主可终于醒了，婉贵人来探望小主，听见小主醒了，就在正殿里等着呢。”谢苁道：“听

说你昨晚去昭元殿口大闹了一场？下一次可在不许这样了，让来来往往的外臣怎么看君上这后宫，还好君上不计较，若是太后和皇后娘娘计较起来，你有九条命都不够用的。”

长乐没想到这么多，只好屈膝行礼道：“可是奴婢管不了这么多，这一次，还望小主恕罪。”

“我只是提醒你，并不是真的要问你的罪。”谢苁道，径自取过洗漱的用具道，“快替我洗漱了，婉贵人还等着呢。”

长乐为她服侍着，随口又说道；“奴婢听说昨夜是君上亲自带小主回宫的呢，这样的福气，别人可是几生几世都修不来呢。”谢苁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道：“是福气也是祸根，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被气红了眼的要找我算账呢，什么事都没有绝对的胜者。”

窗边下的凤凰花已经打着花苞了，春天即将过去了，桃树没有了花朵，只有青葱的小果实还没有成熟，夏季要到了，她从窗户往外看，庭院里绿叶盎然，这里看上去是这么的平静，似乎昨天夜里的紧张不安如今淡去了，似乎明媚的日光又要重回大地了，可是这里是帝宫，日光可以透进来，可是暖不热人．

她掀开帘子，被长乐搀扶着往外走去，婉贵人就在庭院里站着，她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裙，文文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见她出来便轻轻笑道：“昨夜可把我给吓坏了。”

谢苁道：“都是我不好让

姐姐担心了。”

谣言就是在这几日起来的，本来只是一些地位不高的妃嫔私下里议论说是，秋思苑新晋的谢才人是凭借着阻拦圣驾得君上垂怜的，后来又违背祖制未侍寝就封了才人，这只有前朝太后莲氏才有的经历，只怕这个谢氏是个不平凡的人要效仿前朝的莲氏，为后为太后。

那段时间里，谢苁一直在秋思苑里静养，连皇后那边都称病不去了，所以她还不知道这样的事，只每天陪着婉贵人做做女工，直到一天中午，她才吃过饭了，这时，婉贵人突然心急如焚的走进来，婉贵人是个江南女子，性格柔弱温婉，一见些惩戒的场面便心里害怕，她慌里慌张的走进来道：“苁妹妹……你可听说了。”谢苁从里屋走出来，她午觉刚起床身上只穿着一件月白单衣，连头发都只是轻轻挽着，琅娘为她披上一件外衫，她向婉贵人行礼道：“见过婉姐姐。”婉贵人扶着宫女如意急切道：“快起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注意这些。”

谢苁起身道：“婉姐姐刚刚说我听说了什么？不知是什么事，让姐姐如此惊慌？”婉贵人皱着眉头道：“宫里这几日都在传你……说你有宠妾灭妻的命格，就像当年的莲夫人！”正在端茶递水的琅娘听到此句吓得手中茶杯一下子落在了桌子上，惊了众人都抬头让她，琅娘只好跪下道：“小主恕罪。”谢苁垂下眼帘

道：“这里没事了，你去厨房把新作的那盘豌豆黄端过来吧。”琅娘便退下了。

谢苁抬头看向婉贵人道：“流言蜚语，传言不真，姐姐不必记挂在心上。”

婉贵人揉着自己的手帕道：“哪里是我在意呢，今早上被太后和皇后娘娘撞见了一个小宫女如此说……那小宫女还被问责了呢，我一听见消息就为你着急。”谢苁盯着面前的焚香炉，淡然道：“问责了就问责了吧，太后要来找我便来找我，这样的流言蜚语，信不信只在人心，我不能左右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的心里所想，反正我也是孤身一人，无牵无挂的，真的……”婉贵人上前捂住她的嘴道：“你在说什么丧气话！你如今圣宠隆重，大好的前尘在等着你，说这样的话，我都替你心寒。”

谢苁只有苦笑，大好的前尘？什么是她的前路。

当天晚上，谢苁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突然伸手摸着自己的侧脸，她还是这样年轻。

琅娘在边上为她把今日白天所戴的白玉簪放进珠宝盒里，突然问道：“咦？怎么不见原来小主最爱的那支木钗了？”谢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道，还回去了。

她把他给她的对今后的所有念想也一并还了，一干二净，嫁娶不须提。

烛光里，她的眼睛里了无生意，她说，琅娘，如果我就这么死在这里，过了几年，你一定要出宫，不能像我一样，生生世世都又不出去。

皇后依着窗边看外面的月色，那月色被乌云盖住了，变得模模糊糊的，照在地上也不清亮了。

春华走进来道：“娘娘，君上那边派人来说了，今天在娘娘这里过夜。”

她淡淡道，知道了。

春华走上前来问道：“那奴婢是现在来为娘娘梳妆吗？”皇后却不回答，依旧看着外面并不明朗的月色，她道：“春华。”

“奴婢在，娘娘。”

“你叫我什么？”

“娘娘……”春华又叫到。

“你……再叫一遍。”她幽幽的回头看向春华，期待着。

“真娘。”春华唤道。

这个时候，皇后的身影愈发单薄，就像是古诗中对窗伤情的文雅女子，而不是一个六宫之主，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她说，当年，也是这样的夜晚……那个人，教我的诗句，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她说，我也会倦极了，会累的，可是我还是要回去斗，因为我不能输，我是带着他的命一起活着的。

春华心疼的看着她，道：“娘娘，你不要这样，那些事都过去了，您现在是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皇后目中全是悲伤，她说：“可是春华……我今天听见那些话，那些流言，我真的害怕了，我几乎都在抖，我不能失去这个位子……他们谁都不能把我拉下去，欣妃不行！丽妃不行！她们都不行，我才是皇后，这天底下最最尊贵的女子！”昏暗的光芒里她的面孔变得刚毅起来

，才开始像个六宫之主。

春华轻声道，娘娘……

皇后自顾自的说：“欣妃的孩子不能生下来，丽妃的大皇子不能被人所重视，至于那些受宠的女子，谁受宠都不要紧，重要的是谁都不可以越过我去！”

安容走到了长安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的那三个字“长安殿”，他轻轻笑道：“母后可真是疼爱皇后啊……长安殿，这样好的一座宫殿，一世长安，富贵荣华，真是疼爱至深。”他说的有微微自嘲的意思了，安容身为皇子时起初并不得宠，从小寄养在当时的贵妃膝下，现在的太后对他并不十分上心，母子情分也寡淡，他如今看着，自己的母亲对待旁的不想干的人都比自己要上心，少不得要刺心，不过他很快就平复了，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在乎了。

进了殿后，皇后一早就等在了正殿里，她的打扮行为依旧一丝不苟，无从挑剔，安容与她简单的说了几句寒暄的话，便命人准备洗漱歇息了，这时候，安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今日孤听说西宫那边，你陪着母后听戏，戏听到一半，母后惩治了一个小宫女，还生了好大的气是吗？”皇后心想，确实是看了一场好戏。

她硬着头皮答到：“是宫女太监私下里乱嚼舌根，编排主子的话，是些不能入耳的话，不足为君上听的，也是臣妾管理后宫无能，臣妾还请君上降罪。”安容

眸色温和，也不扶起她，道：“哪里是你无能，后宫众人的口舌，你哪里管的住，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