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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你哭什么？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吗！”

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黛儿一抬头就看见一个脏兮兮精瘦瘦的男孩儿正弯腰看着自己，他紧紧皱着眉，小脸说不出的严肃。

小黛儿吸吸鼻子：“我不敢......也打不过......”

“那你爸妈呢？”

“不知道，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们了，都快忘了他们的样子了。”

“那你和谁过？”

“奶奶，”提到这个称呼，小黛儿刚停下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低头死死的绞着手指，声音低低哑哑的，“奶奶不要我了，把我赶出来了。”

小男孩眉头更紧：“为什么？”

“奶奶说女孩子活着没用，只会浪费家里的粮食。”

“胡说！来，我带你去找奶奶！”

他霸气伸手，掌心干巴巴的，掌纹上全是黑泥。

可小黛儿还是毫不犹豫的握住了。

记忆里从没有人向她伸出过手。

他手心真暖啊。

英勇霸气的小男孩拉着怯懦的小女孩熊赳赳气昂昂的走在小路上。

没过半个小时，就被奶奶一顿擀面杖打出来了。

天上下起雨，任他们怎么拍门里面都再无应答。

小男孩气急了，捡起块砖头扔进院子，拉着小黛儿转头就跑。

他俩跑到桥洞底下躲雨，他把他藏的干馒头分给她吃。

第二天他又拉着她去扔砖头，又跑回桥洞底下分吃野菜。

第三天他又拉着她去扔砖头，却被抓了。

奶奶先是把他绑起来狠狠打了一顿，然后又拖着半死不活的他去了警察局，说他是贼。

小黛儿阻拦、哭喊、声嘶力竭，可仿佛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警察局的人教育了小男孩，也教育了奶奶不能打人，然后就把两人都放了。

小黛儿拖着小男孩又回到桥洞底下，可已经没有吃的了。

她下水捞鱼，太难了。

摔了一身泥才抓住一条。

她高兴坏了，可雨后木头都是湿的，她点不着火。

她就抱着鱼站男孩儿边上哭。

男孩睁开眼，说，真没用哭什么哭，又死不了。

然后就硬撑着带着小黛儿去了坟地。

那有被野狗啃剩下的贡品，运气好的话还能遇见未熄灭的火苗。

小男孩吃着烤鱼笑称：这哪是给死人烧纸送元宝呢，这简直是给我送元宝呢。

可小黛儿笑不出来。

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还连累小男孩受了伤。

小男孩又说她：哭什么哭，没什么好怕的。

于是，从前自己摸鱼挖野菜的小男孩，身后开始多了个跟屁虫小女孩。

两人野生野长，因为没有退路，所以胆子奇大无比。

再后来，男孩突然不让女孩打架了，也不让她跟着去找吃的。

而是给了她一个破破烂烂叫书包的东西。

早晨他把女孩藏到村小学的窗户外，晚上来接她。

来的时候总是会带各种各样的她没见过的好吃的。

那些好吃的叫干脆面、棒棒糖、后来发展到牛奶、软糖、巧克力。

他不再是小男孩了，他长高了，硬朗了，身上也长出了伤疤。

也渐渐地和她疏远了。

他给她在破管道里安置了一个家，每天让她睡在里面，他却远远的睡到桥洞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