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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应推开他,从他手下把那个挨打的人拉出来,那人鼻血横流,看着秦洲又怒又怕。
秦洲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怎么亲近人,很少说话,面相上总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但其实很温柔。
同学借笔记他从来没推辞过,班上的活动他总是走在最前面安排布置,做的公益干的班务永远都没缺席。
他看着凶,但从没真正冷过脸。
但这一次他的脸色阴沉幽深,指骨攥的死紧,看着畏缩着躲在裴应身后的男生,眼睛红的像是被捅了两刀。
裴应让他滚,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那天,他第一次品出点不甘的味道。
后来裴应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多,他们越来越亲密,而秦洲和裴应的关系也从那次的打架事件越来越紧绷,从见了面就会冷脸讽刺到微小的摩擦,再到动手动脚。
事态愈演愈烈,到了裴父都隐约知晓的地步,开口警告裴应不要乱来。
后来,秦洲就催眠了裴应。
他对着呆滞坐在那里的裴应,问了一句,“你就这么讨厌我?”
第二句是:“别人可以,就我不行?”
秦洲骨子里是有一股轴劲的,小时候去地里割草,锋利的草刃将他的手掌割伤,其他人让他放开手,掉就掉了,掉到地上回头再捡就行了,没必要死攥着平白伤了手。
但秦洲偏不松手,他一口气把割下的草背到地垄边,从不回头。
长大了,这份偏执随着遇到的人而逐渐凸显。
——别人可以,凭什么我不行?
他说不出那种情绪究竟是被忽视的难堪,还是内心求而不得的不甘。
他时常回忆起初见时,那个躺在母亲床上默默流泪的漂亮弟弟,想到那一颗蒙了尘的糖和不被在意的真心。
如果放在这时的秦洲,肯定会嘲讽彼时那个少年秦洲的幼稚和沉不住气。
他可以有很多手段去处理裴应,挑拨离间煽风点火,让朋友背离他让亲人无视他,然后再蓄势接近,理所应当地将裴应这个漂亮弟弟掌控其中,让他眼里只有自己,只和自己亲近。
但他却选了一个两败俱伤的办法。
他不停的激怒裴应,明知他的在意,却总要触碰他的底线,看裴应惊慌失措后的愤怒和仇恨,几乎是秦洲那一段时间最快意的事情。
那些狐朋狗友都不能再占据裴应的心神,裴应满脑子只有怎么防备他、报复他。
他能在裴应脸上看到不同于别人的情绪,愤怒、仇恨、和恐慌。
小猫扬起了爪子,抓的身边人和自己都满身伤痕,说不清谁输了又是谁赢了。
这种情绪,晦涩阴暗又扭曲,像是暗地里不断滋生的病毒,很快就侵蚀着秦洲的五脏六腑,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能回头。
秦洲曾问过自己,他费尽心机,像个痴迷饥渴的罪犯般将裴应拢在掌心,一边激怒裴应一边又催眠他,喋喋不休地问他为什么讨厌自己,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洲想不明白,他一开始确实很享受催眠后裴应对他的依赖,像是在看一个听话的玩具娃娃。
但时间长了,内心的空虚就愈发让他厌烦。
得不到最真实的,独享一个“假货”又有什么意义?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再催眠裴应,只是冷眼看着清醒时的裴应对自己百般刁难,心里有一个念头悄然划过——养不熟的不如现在就丢掉。
少年时的那点微妙的情谊早就在无尽的相互折磨中逐渐殆尽,现在的他,只是需要一个韬光养晦的地方。
但是在这期间,事情却突然有了变化。
不知何时,总是和他吵架的裴应突然开始沉默,不再找他麻烦甚至还躲着他,他惊异地在裴应的眼睛里看到了害怕。
没有愤怒,只是单纯的惧怕。
其实在那之前,秦洲曾做过一个梦,梦里的裴应真是个坏孩子,肉体的欺凌已经不够他解气,居然还在事业上处处针对秦洲,秦洲事业刚起步,不慎着了道差点连命都搭进去。
他也没再对裴应留手,把他关了起来,把在自己身上遭受的痛楚通通还给了他。
裴应终于怕了,哭的很惨。
但梦里的他好似格外无情,不管裴应怎么求饶都没放过他,后来……
后来怎么了他没看到,直到醒来他都记得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裴应那张削瘦的脸和默默流泪的眼睛。
秦洲觉得可笑,他怎么可能打裴应呢?
现在的裴应见到他就像耗子见了猫,那故作冷静实则每一步都在计划着逃跑的神情,哪里会是梦里那个无恶不作的坏孩子?
如果说他有一天真的会把裴应关起来折磨他,那一定是另一种情况。
秦洲看着手边属下辛苦整理出来的情报网,漫不经心地翻了翻,在众多杂乱的消息中找到自己想要的。
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刚从机场出来,鼻梁上架着幅宽大的墨镜,露出白净的下半张脸,薄唇微抿,细微观察之下,能看出此时那个青年不太明媚的情绪。
他买了杯咖啡,一边喝着一边慢吞吞地走着,手里的行李箱推一会停一会,短短一段路硬生生让他走出百里远的架势。
秦洲看着,末了,笑了下。
如果真有一种把裴应关起来的理由,那一定是因为裴应不听话,平白无故招惹他又不搭理他。
这种情况下,坏孩子就得接受惩罚,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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