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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倾过身，这些年来第一次抚上范子基的脸，说：&ldo;我要跟你道别了，用以感谢这几年你对我的好。&rdo;范子基笑，笑得别扭，笑得还很扭曲：&ldo;你一直都是个善良的人。&rdo;姚华笑：&ldo;可惜，善没善报。&rdo;范子基叹息：&ldo;是啊，善没善报。&rdo;他说：&ldo;姚华，你恨我吗？&rdo;&ldo;不恨。&rdo;&ldo;爱我吗？&rdo;姚华叹息：&ldo;以前很爱。&rdo;&ldo;那麽现在？&rdo;&ldo;不爱。&rdo;姚华再次叹息说：&ldo;我很想念那些爱你的情怀，很美好，我有时候觉得，那是我所拥有的最美妙的东西。&rdo;&ldo;所以，为了那些，你不恨我。&rdo;范子基想平静地说，可他的眼睛含着泪，注定他只能颤抖着说出这句话。&ldo;是啊……&rdo;姚华再叹息。&ldo;我不恨你……&rdo;他闭上他的眼睛，&ldo;爱上你太美好了，所以我愿意舍弃一些东西，包括灵魂，我不恨你，这些都是我应该为美好的感觉所付出的代价。&rdo;&ldo;姚华……&rdo;范子基喊他：&ldo;你说，我爱你吗？&rdo;姚华想了想，惆怅：&ldo;不知道……你爱我的吧，要不，我也不会爱上你。&rdo;&ldo;但你应该会想，我不只爱着你，还会爱更多的人，更多的事……&rdo;范子基语调平静了下来，不再颤抖，可是眼泪还是扑扑扑地往下掉。&ldo;是啊……&rdo;姚华的眼皮紧了紧，叹息着说，快午夜十二点了，他也即将离开了，说点最後在这个由不同物质构成的世界里的真话又怎样：&ldo;你爱我，你还爱很多人，很多东西，那又怎样，人人都如此。&rdo;&ldo;你不相信我只爱你一人？&rdo;范子基含笑问，眼泪出卖了他，完全赤裸现出他的伤心。&ldo;是啊，这世上，有什麽可相信的？&rdo;姚华疲倦，眼睁快睁不开了：&ldo;谁没有海誓山盟过的，你说的时候当时未必不是真的，我相信的时候未必你说的又都是假的，我爱你，你爱我，当时都存在过，只是，後来都变了，或许一开始都只说明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是选择了蒙敝自己，不完全是你的错……&rdo;他叹息，手慢慢地垂了下去。范子基的的眼皮都搭拉了下来，他跟他的爱人，他的姚华继续说着话：&ldo;我真是个混蛋是不是？&rdo;姚华微笑，&ldo;是啊，范家的人真没一个好东西，包括你的母亲……&rdo;他手放了放，搭上了沙发，这样好像省了一点力，又更多的力气说话了，&ldo;还好，姚青没事，要不，就算魂飞魄散，我又如何放得过你们？&rdo;范子基哭笑着说：&ldo;姚华，你别放过我好不好？&rdo;姚华沈默了二三秒，说：&ldo;放过吧，我太累了。&rdo;&ldo;又是一个三年，&rdo;他喃喃地说：&ldo;我受够了有你的日子了……&rdo;范子基欣喜，他愿意在这种时候痴癫，不管正不正常：&ldo;你恨我……&rdo;姚华轻轻地睁开了眼，坚定地朝他摇了摇头，说：&ldo;不恨。&rdo;冰冷的指尖抚上范子基的脸：&ldo;恨你太奢侈了，我的感情，耗干了……我连眼泪都没有，再何来其它的情感。&rdo;他抚上范子基的脸，说：&ldo;我什麽都不留给你，你……忘了我。&rdo;说完这句话，他的手慢慢地朝空气中垂下，垂下，再也收不回手。时针停摆在十二点，笑容还停留在姚华的脸上，范子基看了他半天，老大的一半天，姚华的笑容都没有消失。他说：&ldo;你所说的都是真的？&rdo;他笑了笑，伸出手，抱紧了姚华，他知道姚华没有呼吸了：&ldo;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说的何尝又不是真的，我爱你，我什麽都为你做，你死了，我那当然也得去死。&rdo;&ldo;这又有什麽？&rdo;范子基冷静地说：&ldo;不是我欠你的，也不是想补偿，我只不过想爱你，以後的时间无非又是一般所谓爱恨情仇，悲喜交织，但是，谁又及得上我所爱你的，你所爱我的？&rdo;&ldo;所以，你死了，我陪你死，再好不过了。&rdo;范子基说，&ldo;我陪你走，黄泉路上，我牵上你的手，再不许你走，这样，你得答应我。&rdo;骄傲的男人，流着眼泪静静地向他死去的爱人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