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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鸟归林,昏鸦绕树。
五骑平阳边军斥候照例巡守辖境,其中一人年长已逾四十,其余四人正值壮年,两骑在前,两骑在后,一骑居中,前后呼应。
算一算脚程再有五里便可走完今日的巡程,当前一骑伸了个懒腰,弯下腰,脸贴在马鬃上,抚摸着视若珍宝的爱马,心疼道:“玉狮子,玉狮子,再坚持坚持,再有两步路咱们今日就可大功告成,打道回府之后我给你加餐洗澡,美美睡上一觉,隔日再战,又是好汉。”
这套亘古不变的老说辞,翻来覆去的被他炒冷饭,马不烦,一起并行的同伴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便很是为取了个“玉狮子”名头的它打抱不平道:
“玉狮子,玉狮子,你别可再听六子这王八蛋蛊惑,他压根就是老八婆嚼碎米,说的好听,其实边嚼边漏,没一个字是当得真的,你看看以往,哪一次回府不是就把你忘了,只要一钻进被窝,鬼都叫不醒他的,美的是他不是你呢。”
小名“六子”的斥候顿时气急败坏道:“棺材板,这是我和我兄弟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我和玉狮子的感情都在心里装着呢,你别胡乱挑拨。”
不给绰号“棺材板”的另一骑任何反驳的机会,他立即哭丧着脸找外援,“老伍长,老伍长,你看看,棺材板这厮欺人太甚,存心挑拨离间我与我兄弟之间的感情关系,你快管管他。”
被祸水东引的老伍长看着已是子承父业的两名年轻后辈,情景似曾相识。曾经在军伍中年龄最小的他也是这般样子,可岁月从不饶人,他的老伍长已经死的死,伤的伤,退的退,到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了,在怀念往昔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悲从中来,他笑问道:
“小六子,那我该怎么为你出这口恶气?你说,老伍长照办就是。”
见老伍长又把皮球踢了回来,六子一时犯了难了,重了吧,毕竟是从小撒尿比高低的,谁大谁小心知肚明,不忍心,棺材板也受不住,轻了吧,这厮又不长记性,嗯,那就折中吧,“老伍长,赏棺材板十大板,让他过两天清闲日子。”
老伍长当即则断:
“好,那就赏十大板,该打,必须打,挑拨离间兄弟感情。”
六子登时鼻孔朝天,得意洋洋,“棺材板”,瞧瞧,老伍长就是公道,说你该打!
“棺材板”镇定自若,未见丝毫慌乱,同时向老伍长那边努了努嘴——
“挑拨离间,该打,可言而无信是不是更该打!”
老伍长转头问身后两骑,“三儿,钢炮你们觉得二十大板如何?”
两人顿时不假思索道:“老伍长英明。”
六子乐极生悲了,赶紧冰释前嫌,“棺材板,我觉得你言之有理,今日打道回府之后,我必定说到做到,与我兄弟玉狮子把酒言欢,噢,不,是把草言欢,好吃好喝伺候着。”
老伍长即是赏了“臭小子”三字,立时惹得其余三骑齐声大笑。
夕阳还剩半边被顶在山尖上,余晖下,五骑的身影被拉的老长。
几人目力所及,好像有东西横亘在道路之上。
一行五人立马整备肃容,严阵以待,老伍长当即发号施令道:
“三儿,六子,先行查看,小心为上,如有异动,即刻回报。”
“得令!”
两骑扬尘而去。
半刻钟,一骑回返,禀告道:
“伍长,两人,看着装是江湖中人。”
老伍长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一些,江湖中人最多不过被人追杀,逃难至此,“过去看看。”
待得驱马走近,道路中昏死两人,一个断臂,失血过多,奄奄一息,一人腿部中箭,略好,不致命,暂时昏迷。
仔细查看一番后的老伍长蹲在中箭之人身旁,眉头紧锁。
双钩羽箭。
军中专用,民间绝不敢有人私造。
“武”。
箭身刻字“武”。
武定军,东南潼渊。
这两个信息表明眼前两人不是江湖仇杀逃难至此,而是军中追捕。
这是江湖中人以武犯禁还是战事将起?
“三儿,六子,将他救醒,问明情况。”
站起身,指向道路前方,“钢炮,你两人向前侦查二十里,如有发现,不得妄动,即刻回禀,万事小心。”
“遵令。”
“得令。”
所幸中箭之人伤的不重,没多久便醒来,看到迷迷糊糊映入眼帘的三人戒备心甚重,咬着牙一言不发。
老伍长便先自报身份,“我叫洪书文,是平阳驻军的一名斥候,隶属正玄龙卫,阁下无须担心,我并无恶意,相反,我……”
还未等话说完,那人眼中突放异彩,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急切道:“平阳?你说这里是平阳?”
老伍长洪书文点点头道:“正是,此地已是鹿门境内,平阳。”
听到肯定回答的他完全不顾自已伤势,爬向那断臂之人,喜极而泣道:“大哥,你有救了,大哥,你听见了吗?你再坚持一下,你别睡?不可以睡,见焦马上救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还带着哭腔……
赫然这两人便是一路被追杀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虎剑堂正副堂主。
潘衫虎。
付见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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