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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灯烧红烛良宵苦短

容若却是对映心毫无好感，见她大哭更觉得她无理取闹。经沈宛再三催促，方上前几步，僵硬地道：“你别哭了。反正不管怎么，我是一定要娶宛儿的，你答应最好，如果真要无理取闹，以死相挟，我大不了不回家，和宛儿在外面成亲。”映心在容若劝她“别哭”的时候，倒是听话得很，渐渐收了泪水，但听到后面，泪水禁不住又涌了出来，一时急怒攻心，恨道：“纳兰容若，你狠，你就在外面成亲罢！还有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你不得好死！”说罢，脸上的妆已被泪水冲得花成一团。匆匆抹了抹泪，映心也不哀求，转身就回去了。看着映心走开，四人都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沉默了一会儿，贞观笑着大力拍打容若的肩膀：“容若，这么一来，你和宛儿可能真的只能在外面成亲了。”却见容若和沈宛相互笑得甜蜜，不由摸摸鼻子，笑道，“难得你俩这么坦荡潇洒，拣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去邀几个诗社的朋友，就今天晚上成了亲吧。”沈宛奇道：“咦，顾大哥，你们还有诗社？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贞观还未回答，容若先解释道：“宛儿，贞观他们所谓的诗社，不过是平常大家在一起凑份子吃酒罢了，何尝每天聚在一起做什么诗。你这回来，也没几天，一直又有事耽搁，所以没领你去看。”贞观瞪大了眼睛，举拳威胁：“容若，你这番话算不算是典型的吃里扒外？别忘了，你自己也是诗社的一分子。”容若才不理他，自去和沈宛卿卿我我不提。当晚，由贞观邀了诗社里的朋友，贞观和凝香为媒证，容若和沈宛就在凝香的小酒馆里成了亲。凝香将自己的一间客房布置做新房，下午她和沈宛亲自出去采办了一些东西，将房内装饰得花团锦簇，贞观看了，连连赞两人灵心慧质。送走宾客，进入洞房的时候，已是深夜。两人在烛前并坐，彼此都觉得如在梦中。相对良久，沈宛梨涡一深，又叫了一声：“呆子。”这一次，容若领会得极快，只觉得沈宛这一笑勾魂摄魄，当时便吹熄红烛，牵着沈宛的手往床前走去。那晚，房间里充满了两个人的低低细语。容若终于将自己那夜所设想的幸福都一一地说给了沈宛听。而沈宛，初听时笑个不停，过了一会儿，就沉默良久，叹息般地在容若耳边叫了声“傻子”。最后，一晚上被新娘连称为“呆子”和“傻子”的容若，只感觉怀中娇躯一动，一滴凉凉的液体蹭上了自己的胸膛。伸手摸上去，沈宛却狠狠嗔道：“人家高兴地哭了，也不成吗？”这一夜，灯烧红烛，良宵苦短。次日，容若带沈宛回家叩见父母，果然碰到映心以死相挟。明珠和倩柔看着沈宛都极喜欢，但是家事不宁，无可奈何，毕竟容若和沈宛成亲，在他们看来，只是草草而已。世豪一案虽结，明珠却还仰仗着孝先，希图拉拢他。无奈之下，容若只得在凝香酒馆旁边安了一个小家，便和沈宛住在里面，除非不得已，不回纳兰府去。沈宛倒不在乎，只要和容若在一起，另外平常还有贞观一班朋友诗词唱和，在她，已是日日如此，夫复何求了。康熙来瞧过沈宛一次。是借着看凝香的名义来的，他坐在凝香的酒馆里面，看着沈宛走进来，已作少妇打扮，然而面容更增美秀，一张俏脸上时时刻刻梨涡深深，仿佛笼罩着一层光辉一样。沈宛看见他，短暂的一怔后便过来拜见：“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康熙望着她，笑道：“我过来看看凝香格格。”其时，凝香正在柜台内，闻言远远朝这边一笑，福了一福。康熙却突然压抑似的叹了一声，低低地道：“其实，我是来看你的。你最近还好么？”见沈宛含笑点头，康熙再也坐不下去，匆匆离去。不久，康熙就颁下圣旨，升容若为一等侍卫，入宫当差。容若并不喜当官，尤其是要日日入宫当值的武职，但这个差使在另外一个人看来，却分外眼红。拉旺简直是忿忿不平，不明白为什么容若因为沈宛一事得罪康熙甚多，康熙却还这么看重于他。而他为康熙做了那么多事，甚至不惜为他深夜掳来沈宛，却被他训斥了一顿，并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看做理所应当。既生瑜，何生亮。人与人是比较不得的，尤其是当身边有一个人处处显得比你好的时候。嫉火在拉旺心中越烧越旺，让他在深夜独自照镜，仿佛都看见自己头上冒出三尺高的红焰来。这股火焰再不寻找事端平息，拉旺怀疑自己总有一天会爆体而亡。后来，他终于等到了机会。容若与贞观等人过从甚密，而这一帮文人放诞惯了，平日写诗为文之时毫无顾忌，于明清之分并不介意。这让拉旺看到了绝好的机会。秘密收集了一些诗社的诗稿之后，拉旺伺机向康熙举报说，诗社诸人密谋反清复明，并将诗稿呈了上去。康熙的反应让拉旺有些捉摸不透。他接过诗稿，并不翻阅，只是放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拉旺，直到拉旺垂下头去，额上冒出冷汗的时候，才冷冷道：“第二次了。”听到这句话，拉旺顿时汗流浃背，一句话也不敢说，退了出去。他当然记得，康熙说这是第二次，意指的第一次却是若干年前，康熙帮着容若和四贞逃跑，然而在宫门前被孝庄截获的事。虽然康熙也曾暗讽过好几次，却从来不曾这般明白地指出来，让拉旺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能瞒过他。拉旺断定举报的事情是没指望了。在当夜夜半照镜的时候，他感觉到头上的红焰中，又多了一缕紫气，那是心中曾经有过、折磨内心的惭疚和自省。然而，第二日，康熙就以拉旺的举报为名，查封了诗社，顾贞观等诗社成员一律关押。当日，容若和凝香先后来求情，康熙一律不准。拉旺听到这道圣旨后，怔怔地坐想了半日。夜半时，将那面镜子打得粉碎，并决定以后再也不半夜照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