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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
郑曲尺神色凝思,似自言自语道:“你说,如果说鬼羧岭的城墙足够坚固抵挡蛮子的铁骑、弓箭,这场祸事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如此惨烈?”
单扁没什么道德感道:“若不是知道鬼羧岭这边的城墙毁了,这些蛮子怎么会前来试探?不过就邺国这样,迟早是守不住的了。”
“为什么会守不住?”她猛地看向他,一双褐瞳迎阳,如注入了光,粼粼辉泽之下,惊心动魄:“我觉得,它守得住。”
甩开他,她快步走上山去,她看着残垣城墙,火势攀爬着墙体,烧出浓烟滚滚,这一片被烧垮塌了,余下的那一截像一条歪七扭八的蚯蚓,在山岭褐土树茂间穿爬。
由于地势起伏不定,它的下陷、降沉很严重,甚至她还看到有一部分倾斜到快倒塌的程度。
她粗略估计着可能存在的问题。
地基不够稳固是其一。
强度不足是其二。
不懂因势变通是其三……
她根据心中的猜测,去到城墙附近进行实地考察跟检验。
虽然墙身表面用条石或砖块砌筑,但显然某些地段不适应,他们工艺不够严谨,缝隙间也不够贴合密实,她看过,草根、树根在缝中生长,这样很容易造成松动垮塌。
她继续分段查看,某些平整点的地段可以用石砖结构砌墙,但有一些地带因为各种原因造成不便,就可以换一种墙体。
福县历来少雨干旱,其实用另一种更合适的墙体会加速工程,比如夯土夯筑或土石坯结合垒砌,夯筑时使夯口相互咬实,这种墙体土质结合密实,也更吸实地面,不易发现倒塌。
若一味只用一种材料或工艺走天下,那就大错特错了,因地制宜才是最适合的。
郑曲尺心中大抵有了想法,今天她只是大概来探地一下,若想具体落实工程,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等她回到棚户区,却见到了回县里疗伤的县丞来了鬼羧岭,他正一脸惊惶焦虑地不断擦汗,身后跟着一队府兵跟驻兵在出入口等候着。
又没过一会儿,一支煞气冷湛的精锐骑兵策马而至,旌旗飘荡,雷霆万钧。
到来的军队跟县丞他们这边完全是两个级别的气场,后来的军队训练有序,他们利落的排成一队,一身黑色甲袍在衾冷的白光下,泛着铁青猩色,触目惊心。
看着旗帜上独特显著的绣星图,原来是宇文晟麾下的七宿军。
两组人马汇合,县丞立马殷勤上前,给七宿军的苍龙领军行了个的大礼,双方便就这一次蛮子的突袭侵略开始交涉。
宇文晟竟没来,他去哪里了?
郑曲尺下意识在军队中寻到他的踪迹。
她有事想要见他,可等了许久,他一直都没有出现在鬼羧岭。
想起蔚垚提过一句——“有将军在,这些牲口一个都逃不掉。”
他该不会是亲自提剑去……
一想到那些游牧蛮子,她牙咬得梆紧,但看着过了这么久还止不住细微颤抖的手指,她知道她内心还是怕的。
这些蛮子牛高马大,一个人的身形就相当于两个的她,行事残暴野蛮,对待外族人更是毫无人性,逮到就进行种族灭绝式屠杀。
可想到宇文晟,他好像比这些人更加凶残毒辣,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这些受尽蛮子各种羞辱杀戮的人,就只能指着他给报仇了。
她在亲身经历了一遭之后,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宇文晟于邺国意味着什么。
是危难之下的安心,是永远有后路的底气,也是绝望之中始终不灭的火种。
这么一想,她好像对他之前的各种坏印象都相应消散了一些,也觉得他没有那么恐——
呃?!
郑曲尺在不经意抬眼之时,血光蔽日,一座座高山巍然而立,万仞绝壁,森冷履冰,她看到了狭窄山道处逐渐现身的一支疾驰的黑麟甲骑兵,他们就如同刚从万骨枯朽的地狱中浴血归来。
尤其领军之首,他戴着一张恶鬼面具,浑身都沾染着猩红的鲜血,既像骁勇善战的阿修罗,更像裁定命运生死的阎罗殿王君。
万籁俱寂,她咽了下口水。
不,他还是一样那么恐怖,尤其是现在,估计刚杀完敌人,一身仍未散去的索命气势就更加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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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甲胄严整的军队莅临至棚户区时,风声呼喝,野菅草抖落着霜华,仿若降下一片繁英如雪,惊得所有人就跟百鸟朝凰一般,臣服跪伏在地,以示恭敬。
这一幕竟让郑曲尺有一种时光流转,重返营寨初见宇文晟时的场景。
一位军官俯视下方一众,厉声问道:“城墙工事负责人何在?”
伏地跪拜的人,心脏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给扼住了。
县丞本该积极上前答话,可在这暴风雨来临一样的高压气势下,他可耻的缩沙了。
反正也没点到他名,他绝不去当出头鸟。
被迫无奈,后方稷下学府的原随跟银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忐忑跟紧张,然后掌撑上前。
本来按照寻常时期,他们俩是被福县千求万求请过来的工匠大师,地位崇殊,不必跟普通人一样见官行跪礼。
可谁到了大魔王一般的宇文晟面前能端得住架子啊,他一个眼神轻飘飘掠过,他们膝盖一软就“噗通”给跪下了。
妈呀,刚才视线相对那一刻,他们仿佛看见了忘川黄泉在朝他们招手。
郑曲尺发誓,她绝对听到了膝盖磕地时那清脆的“咔哒”响声,她牙酸嘶了一声,有种痛叫同情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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