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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雄关怀古 故都开新（第1页）

虽然脸色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书生却仍是有点心不在焉。那梦中的种种凶险实在太过逼真，他现在回想起那种压抑感仍是有些喘不过气。

“你看前面那是什么？”珏的疑问将书生的思绪拉回。虽然风沙有些模糊了二人视野，可前方那横亘着的巨关的轮廓依然是隔着很远也能被看到。

“应该是到潼关了。”随着二人的接近，这座天下第二关的全貌也终于是展现在了二人面前。

雄伟，这是书生对于它的第一印象。作为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历朝历代都对其颇为重视。因此在不断的加固与修缮之下，尽管无可避免地会受到岁月的侵蚀与磨损，但整体巍峨而雄浑的气势却未衰减半分。

“当初安禄山便是在此处，将哥舒翰二十万大军杀得全军覆没。”书生仰起头对着珏说道。“也正是潼关失守，使得安禄山可以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书生在关前停下了脚步。他能感觉到这座雄关日积月累聚攒的兵戈杀伐之气。随着双眼缓缓闭上，那种混杂着鲜血，杀戮，暴虐种种凶厉气息愈清晰。

为何自己竟有种享受之感呢？书生猛然惊醒，他一摸有些炽热的腰间，却现正是那朵奇花竟在此时散着温度。

书生扭头看去，珏并没有现他的异样，而是在好奇地打量着这道庞大的战争屏障。他把那花往里塞了塞，拍了拍珏，道：“和我来，带你看看更好的景色。”

珏有些疑惑地看向他的背影，但还是快步跟上。只见书生并未跟着往来行人进入关内，而是绕到了一处不起眼的暗门前。

潼关此等要地，寻常行人自是不许随意上关。但是如今守备松弛，虽有此规矩，确是有些形同虚设。

书生带着珏绕开一两个守卫之后沿路便再无军士巡守，两人就这样几乎是大摇大摆地溜上关来。

“诶，我们这样私自跑上来真的不会有事吗？”珏一边东张西望一边问道。

“噗，你就放心吧。”书生微微一笑，“就算现我们了，也不过是臭骂一顿赶下关去而已。上来罢。”

关上的风比关下吹得猛烈不少，书生一把将有些摇晃不定的珏扯上台阶，二人在用于瞭望的垛口处并肩而立。

于关下仰观可观其雄伟，而此时于关上俯视，则一股豪迈之气油然而生。关前不远处黄河奔腾咆哮，河水滔滔；关后则是群山环抱，山峦巍巍。

“果真如书中所言，如此背山据水之地，端的是险要至极。若是在此地布下几千兵马，便是有数万之敌也难以寸进。”书生在心中暗想道。“当初哥舒翰若是未被玄宗逼得出关迎战而是据险死守，胜败却又难说了。”

“那安禄山便是第三世青龙……”书生不禁联想起那算卦老人的话来，但他随即便摇了摇头：“气运星宿这种东西还是太过玄乎了一些。与其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说法，不如靠自己的学识博取功名方是正道。”

“得亏我自己跑出来了，不然哪有机会欣赏得到这般景色。”听得珏如此话语，书生微微一笑。“你还年轻着呢，未来有的是机会游览名山大川。”

“可是到那时候，你就未必能站在我身旁和我一同欣赏了。”

“噗，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小，想得倒是不少。”书生有些哑然失笑。他抬起手摸了摸珏的头，“放心好了，待得你寻到父亲，我安顿好家里，总会有机会再像今天这般的。”虽然嘴上如此说着，但是书生心中却是暗自叹了口气。这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一般，多少平民百姓连肚子都难以填饱，过着朝不虑夕的日子，又有几人能有雅兴去赏山玩水呢？

而二人的愿景又是如此的渺茫，便更显得他们之间的约定有些苍白了。

望着一旁脸上又再度挂着笑容的珏，书生只是默默将这些想法藏在了心底。至少在自己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尽力让他不过多目睹这世间的残酷吧。

又观赏了一阵，二人轻车熟路地下了关，继续踏上了旅途。

潼关离长安不远，在经历了最后几日的跋涉后，二人总算是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此时已近傍晚，两人便在城中找了个旅店住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你父亲呢？”自从进了城，珏就变得又有些沉默了。他迟疑了一会儿，道：“就明天吧。”

“好。”书生一边收拾着一边道：“离开考还有几天，我会一直住在这里，你不用急，慢慢找便是。”

“嗯。”珏点了点头。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书生也能猜得道他的心情是复杂的。这些天相处下来，书生也大概看出来他虽然外表大大咧咧，内心却是细腻而且重情义的。虽然早熟，但他也毕竟只是个孩子，倘若真的一下见到这么多年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想来是会有些不知所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