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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国一直跑,透过萤火虫的点点星光,看见前面有迎面而来的黑影,比自已高大,这难道是妈妈?
他兴奋地勇往直前,目标越来越接近,几乎扑到怀抱里面,结果拥抱了一个大傻子。
“弟弟,弟弟,我来跟你玩。”陈一傻在萤火虫的光照下傻笑着,嘴角流着口水丝,在黑夜中愈发恐怖,把陈建国吓了一跳,松开环抱的手并且身体弹开。
陈建国看着这个傻子,就想起陈二牛畜生两夫妻怎么对待自已父母的,心里好不容易平复的情绪一下涌上心头,龇牙咧嘴地指着地下:“玩是吧,小畜生,现在给我趴在地上。”
“好啊好啊。”陈一傻把斗笠脱下来,听话地趴在地上,笑嘻嘻抬起头看着弟弟。
村里的同龄人嫌弃他是个傻子,路过门口就用石头扔他,还把他推进田埂里面弄了一身泥巴,还傻乎乎的以为这是在玩耍,后面那些同龄人去上学,出了城市就没人欺负他,越来越感到孤单。
直到陈建国的出生,陈一傻越来越喜欢他了。
“像一只狗趴在地上,对我摇尾巴听到没有。”
陈建国沾上泥巴的脚踩到陈一傻的脸上,像今天大畜生踩自已那般,侮辱人格,尊严被随意践踏。
他太恨这家人了,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陈一傻的脸蛋陷入泥土里,被踩得十分用力,他吓得肩膀直颤,抽噎得断断续续,“好痛,弟弟不要再踩了,我不想玩,我想回家”。
陈建国的泥浆脚在他脸上使劲蹭踩,高高在上的口吻:“小畜生再玩一会,我就大发慈悲带你一起回家,以后一起玩。”
陈一傻浑身颤栗,害怕得哆嗦起来,“好好好,我要和弟弟玩。”
陈建国:“跟我大声念,陈二牛是禽兽不如的畜生,王秀梅是勾引全村男人的荡妇。”
陈一傻疑惑不敢说:“陈二牛和王秀梅不是我爹娘吗?”
“你是承认陈二牛和王秀梅是你爹娘,他们是畜生了吧,哈哈哈哈,小畜生快给我喊。”陈建国像个调皮的孩子王,得意地看着地上的哈巴狗。
“陈二牛是禽兽不如的畜生,王秀梅是勾引全村男人的荡妇。”
“陈二牛是禽兽不如的畜生,王秀梅是勾引全村男人的荡妇。”
声音一遍遍在田野里飘荡,无声的真理传到无人的角落,在绿黄色稻谷,昆虫的鸣叫,萤火虫的灯海,唯独没有传到任何一双听得见的耳朵里。
每个人都在愤世骇俗,每个人都在同流合污,别人都在犯错,你做对了,那就是错。
陈建国哈哈大笑,尽情地笑起来,却也只能缓解一点心头之恨罢了,他松开脚底板,“小畜生,我以后让你干嘛就干嘛,听见没有。”
陈一傻站起来笑着哭着说:“听到了。”
天蒙蒙光,太阳停留在地平线上,田埂躺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气息绵长地喘着。
叶舒春数不清喊了多少遍,走了多少路,膝盖,大腿,小腿留下十几处磕磕绊绊的伤疤,无助地看着天空。
“我的儿啊!是妈妈错了,你快回来吧,你快回来吧。”气息飘渺呼喊着。
始终看不到孩子的身影,三魂七魄都丢了,孩子是她的生存的希望,再怎么苦,只要有孩子陪伴着,她都可以支撑过去。
叶舒春再一次爬起来,拖着沉甸甸的步伐四处寻找,又过了半个时辰,她终于看见建国的身影出现在茅草屋那片废墟。
她打了鸡血那般跑过去,冲着那小身影喊:“我的儿啊,你昨晚跑哪里去了,是不是想担心死我啊!”
沿着妈妈的声音方向看过去,陈建国放下搅拌黄泥巴的锄头,看到妈妈憔悴、一晚上没睡觉的面容,跑过去拥抱着。
两母子相拥而泣,哭得稀里哗啦的,叶舒春握住建国的身体检查,看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严厉又克制着愤怒:“你这孩子怎么可以乱跑,知不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没有你我应该怎么办?”
“对不起,让妈妈担心了。”陈建国拍着叶舒春的背脊,下一次再也不敢了。
叶舒春看着大院里被收拾很多东西出来,米缸,桌子,椅子,茶杯,碗碟这些,还有一小山的黄泥巴,还有十几条半个腰粗的木头。
“怎么回事,你跟我仔细说说。”
陈建国说出自已的想法:“我想把我们的家重新建起来,黄泥巴做墙,再用木头做屋顶,铺上泥巴和稻草,我们不用低声下气求别人,靠自已的双手创造我们的财富和尊严。”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理论的,你太让人惊讶了,你昨晚跑到外面就是搬这些木头和泥巴回来?”叶舒春眼眶含着泪水,摸着孩子的小脸。
“嗯呐。”陈建国点了点头。
叶舒春再一次抱紧他:“你这娃真懂事,都是妈妈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们一起把家建起来。”
两母子各自分工,清理重要的物品,搅拌黄泥巴和石头粒,按照陈建国的记忆,这样做应该没错的。
这些木头和泥巴都是昨晚和小畜生一起偷来的,从山里偷树,地里偷泥巴,马路偷石头,在陈建国心里不认为这是偷,是欠,是他们欠自已的,拿着心安理得。
陈大牛发烧了,昨晚淋了雨,看着妻儿一直不回来,忧心忡忡的,奈何腿脚不方便,田野漆黑一片,哪里都去不了。
他在猪圈里无力地躺着,连续的咳嗽,碰巧让早起的王秀梅听见了,昨晚就受了气,加上陈一傻不见了人,她暴跳如雷冲进猪圈里把陈大牛揪起来。
“你这个老不死还有脸睡觉,二十块还没给我,惹上你家真晦气,我家一傻不见了人,你说怎么办。”
陈大牛猛然惊醒过来,头昏脑胀地看着面前的跋扈女人,声音特别吵耳,身体腾空被提了起来,膝盖关节更是疼痛。
“我家没钱,我现在就走,不赖在你这。”
“没钱就签字画押。”王秀梅扯着大牛的衣领进了屋,拿出二牛本子出来,还有圆珠笔。
“给我写,陈大牛欠王秀梅二十块钱,一个星期内还清。”
“我不会写字,我们家没有欠你们的,我老婆没有勾引。”陈大牛坐着门槛,扶着昏昏沉沉的额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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