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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拔牙（第2页）

感情是这牙是烂透了，一直烂到了牙根上。

可这牙好拔，牙根却不是能轻易处理的，牙根就像树木最粗大的一条根须一样，一直往下插着长，往最深的地方不断伸展。树的根连着地脉，而牙的根则直接通到下颌骨上。

而且在牙根的部分上衔接着许多的神经，这些与面部神经是‘一脉之水’，稍有闪失，可能就会造成面瘫的后果。

刘江无法想象他面瘫的模样，不敢想象这雪上加霜的场景。他已经命途多舛，实在无法承受再多这样一道坎坷。

就是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能接受面瘫这一情况，硬生生从神经里挑出两条牙根来，这谁能受得了？

这活不像是从土里刨出两个萝卜那么简单，需要极精巧并且多年训练后的手艺才行。最最重要的——麻药，这活得打麻药。不打麻药非要把人疼晕过去不可。

按理说，像刘江这种，能硬着头皮从伤口上挖下一块肉来的家伙，拔下两根铅笔头长短的牙根，那不得是铁爪子捉木头鸡——手到擒来？

可就是这小小的两颗牙根，让他犯了大难。

这种直接和神经挂钩的疼，不是单纯的疼，里面还夹杂着许多说不清楚的感觉，酸麻胀痛都有一些。

现在他陷入了两难，不下手吧，牙疼挡不住，下手吧，这疼也挡不住。

迟疑了好几天，他也不敢鼓足勇气给自已来个痛快的。后来他干脆就来个置之不理，希望这两根残余的牙根在闹腾几天之后就能归于平静，他只当这是牙龈发炎，骗自已说过几天就就会好。

但过了几天之后，这疼痛非但没减少，反而变本加厉一发而不可收拾。

当真是疼得他哭爹喊娘，可比当初纯粹的牙疼不知道高出多少倍。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就狠下心，一闭眼一咬牙，拿起当初凿牙的石头，对着牙根就来了一下。

就这一下，直接疼得他两眼翻白，差点一个跟头翻下去。好像这一石头没有砸在牙根上，而是直直的砸在他的中枢神经上。

他忍不住‘嘶’的吸了一口冷气，但这受过锤击的牙根变得敏感无比，被吸入的冷气一吹，直接从牙根上酸到骨头缝里。像是他一身的皮肉都被剥去，只留下干骨头架子被浸泡到了酸液里。

在这阵酸的刺激下，刘江忍不住的直打哆嗦，身体像触电一样的乱抖。他本该就此住手的，但这疼已经把他心里的恨给完全刺激出来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挨一下是疼，挨两下也是疼，直接就他妈的再来一下。

当!又是一石头！

又是一阵直窜天灵盖的剧痛，像一把尖锐的刀子，刀尖直竖着要从天灵盖捅出去。

有二就有三，他妈的再来！

他心里想着，手上也就这么做了。又是一石头狠狠撞在牙根上，疼得他一个趔趄，脚下一软差点跪下了。

忍住，忍住！

再来！

他算是和这根牙杠上了，摆出一副你死我亡，同归于尽的架势，手猛的一甩，又是一石头钉在了牙根上。

这回疼了个结结实实，他两眼一翻膝盖一软就直接跪倒了。

颤抖着手进去一摸，两条牙根已经打碎了一半，像玻璃渣子一样镶嵌在牙龈里。

半边脸已经疼麻木了，泛着凉飕飕的痛。用手掐一掐脸皮，没任何感觉。

刘江心说坏了，面瘫了。

他反起手，朝着脸上狠狠的抽了几个耳光，希望能得到一些感觉的反馈，但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坏了坏了，真面瘫了！刘江口齿不清，带着哭腔含含糊糊的念叨着。边念叨，边把那巴掌左右开弓的往自已脸上招呼。

直到抽到第十七八个耳光时，火辣辣的感觉才从他麻木的脸上烧起来。

呼~他喘了一口气，没有面瘫，没有面瘫就好。

他累了，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盯着庇护所的顶棚发呆。牙神经上遭受的重创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到了他的大脑，让他有了些晕晕乎乎的感觉。

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水，充盈着他的口腔。他扭过脑袋，呸的一口，就将一大口浓稠的鲜血吐了出去。再用舌头去舔伤口，能感觉到牙根的碎片横七竖八的插在一坨烂肉似的牙龈里。

他用舌头代替手指，将这些破碎的牙根碎片一个个从肉里舔了出来，然后混着鲜血吐到地上。

有一些依然和牙龈连接着的碎片，就用手指抠出来，啪的一下揪断，带着血丝肉块的碎片就到了他的手心里。他再手一扬，就丢进泥巴里。

就这样抠来抠去的，最后几乎把所有的残余碎片都抠出来了。

整条贯穿牙龈，连接着牙齿的神经几乎都失去了效果，感知不到任何的疼痛了。

刘江的手指可以肆无忌惮的开始挖掘工作，就像在一堆烂肉里挖骨头碎片一样。

他可以感觉到，在牙龈的最深处，这两条牙根最深的枝节依然存在着，没有被摧毁。这样的痛苦刘江不想再经历一次了，索性趁着今天，一次就把事情干完。疼也就疼这一次，不然再有下次，今天的疼就白受了。

他用手在地上摸索着找到石头，还是和之前一样，架在破烂的牙龈上。

呼！他浅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的吐出去，如此反复两次以后，他拿起圆石，对着搭在牙龈上锥子样的石头就来了一下。

邦，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落在刘江的神经上就重达千钧一般，直接把麻痹中的神经打成重伤。

刘江直感觉脸上一凉，再然后是一阵麻木，再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活生生把自已疼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