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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好几次他在迷糊中差点一头栽进海里去。
他索性躺下来,躺在礁石上,尽量让自已不要起关于水的念头。
头顶的夜空清澈无比,群星密布,光影璀璨,美丽到有些不真实,但伴随着这美丽的夜空,刘江的生命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就这样一直熬到天亮,刘江侥幸的还没死,但也只剩一口气,决计活不成了。
清晨的阳光直直照射在他的脸上,但他没有力量再举起手遮挡了。眼前被照得金星乱冒,模糊着什么也看不清楚。
一群海鸟开始围着刘江打转,飞在高空中不断打量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刘江。这群食腐的畜生已经看出躺在礁石上的生物将命不久矣,只等他完全断绝气息之后,鸟群就会一哄而上,用尖锐的喙撕开他的皮肤,分尸了他的肉体。
这群食腐的鸟远比鲨鱼更贪婪,它们如同秃鹫一般,整日寻找着即将断绝气息或者刚死不久的动物,用以填充它们永不满足的胃囊。
去你妈的刽子手,你们和该死鲨鱼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刘江在心里咒骂着。他自然知道这群多毛的畜生打着什么主意,可他虚弱的连挥一挥手表示自已还活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死亡像阴影,在明媚的阳光下笼罩着他。阳光再次强烈了起来,致命如辐射一般,照射着他的身体。
刘江感到自已的时间所剩无多了。那群贪婪的食腐鸟不再成群结队的盘旋在半空中,而是分散着落到远处的礁石上,瞪着漆黑的眼珠,远远的监视着礁石上的猎物,那漆黑深邃的眸里分明是看着一个死人。
它们有着食腐动物们特有的耐心,可以一动不动的三四个小时,直到猎物的生命气息完全断绝为止。在此之前,它们绝不会冒险,谨慎是它们赖以生存的重要法则,绝不会轻易僭越。
海里的鲨鱼又没了踪影,也许是已经放弃,但更可能是依旧潜伏在水底。
让鲨鱼吃掉和让鸟群分尸到底哪个更好一些?刘江混沌的大脑里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但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都是痛苦无比的死法,没什么差别。
照现在的情况看,更大的可能是鸟群们得了这个便宜。只等着自已一咽气,这群畜生就会迫不及待的大吃一顿,连一块骨头都不会剩下。
真惨!要是自已当初留在岛上,不论死活都能留个全尸,现在,只能化成一泡湿哒哒的鸟粪了。
如果能未卜先知,刘江宁愿自已老死在岛上。再也不痴心妄想的寻找什么得救之道,安心接受命运的安排,在荒岛上当个野人。
也许从他决定出海时,命运就对这一趟厄运之旅做了昭示,只可惜他一意孤行,完全忽略了这些提醒。
他应该在那海鸟不明不白撞死在船上的时候就返航回去,这难道不是厄运的前兆吗?可他是怎么做的?他把死鸟往船后一扔,完全没当回事。
他任由那预示着不祥的海鸟滴滴答答的淌血........血?血!
恍然大悟,这一切的谜团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解释。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这个让他无比困扰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血,是的,海鸟的血。他随后丢在船尾的死鸟,将血流进大海里。最终这些滴了一路的鸟血引来了一个崇拜血液的捕猎者——鲨鱼!
真他妈........哎!
对于命运三番两次的捉弄,刘江已经无心去感慨或咒骂,他已经没这个力气了。
也许命运女神给过他预告,用死鸟来警告他回头,但刘江一意孤行的态度触怒了她,于是她降下灾祸——弄鸟血把鲨鱼给引来了。
如果世上真的存在命运女神的话,那她一定出自于希腊神话。也许只有希腊神话中的神灵才是这种睚眦必报的小心眼。而东方的神素来是以宽爱博大教化世人的........算了,东方的神也没见起什么作用。
高温让刘江的思维迟钝无比,大脑中仍在不清不楚的争执着希腊神和东方神的区别。
现在也只有他的大脑还保持着活动,其他外表的器官似乎已经完全是死人的模样了——眼珠滞呆着失了灵光,像一滩死水,蒙着一层灰蒙蒙的死气。脸上的皮肤也已经爆开,焦黑着起了一层皮壳,喉咙也失去了运动,不再下意识的吞咽,喉结孤零零的耸立着,像卡在嗓子里咳不出的桃核。
他确然是要死了,只是时间问题。
海鸟们依然在远处的礁石上耐心的等着,阳光照在它们黑色的羽毛上,甚至有了些艺术品的光彩。
一些破碎断节的竹子被海浪托了过来,绕着刘江所在的礁石浮来浮去,碰撞不休。这些都是竹筏船的残骸,现在全破碎成了残渣。
这些在刘江以为坚硬无比的材料,在鲨鱼的面前却是完全不堪一击,轻轻松松就被咬成了粉碎。
刘江还在熬时间,拖着不肯死。
他的眼睛张开着,死死盯着海面和远处的鸟群。就这么死了,他死不瞑目。刘江确信即使他断了最后一口气,他的眼睛也会是睁着的。
鸟群中有几只急躁的家伙,已经重新起飞,再次盘旋在刘江的头顶上,探视他的情况。甚至,它们中有的,已经尝试着降落在刘江的身体上,试探着啄一下他的脸,然后迅速跳开。
刘江一动不动,身体已经完全麻木了,即使刚才有鸟啄咬他的皮肤,他也没什么感觉了,还在活动着的,大概只剩他的大脑了。
就这样的,如同奇迹一般,他一直挺到下午也还没咽气。鸟群已经敢光明正大的在他身上逗留了,它们旁若无人般的在刘江身上跳来跳去。
微弱的气流从刘江的鼻孔里呼出,细微到几乎随时都会中断。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些鸟,从鸟的瞳孔里看到了半死不活的自已,这是他死之前最后的形象了。
他的思想重新活跃了起来,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回忆起了自已小时候的模样。想起他小时候的生活——捕鸟,逮兔子,下河捉鱼,像是所有的记忆集中在野外时光。
逮兔子是最有意思的,两只结队的兔子在面对一只猎犬时,往往有一只会选择献祭自我,甘愿成为诱饵,吸引猎犬的注意,好让另一只兔子能有逃生的机会。
所以,每次带着狗去捉兔子,一窝兔子却只能逮到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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